错了很多事,你不怪我么?”
“怎会?”我含笑看她,心底有柔软的亲情滋长,“你是我的亲妹妹,让你隐匿身份为奴为婢多年,是我和爹爹对不住你。”
她摇头,“我不敢这样想。其实……其实爹爹私下待我也很好,母亲也没有亏待过我。”她用力摇一摇头,不安道:“长姐,可以陪在王爷身边,我很高兴。可是我也很害怕,我并不怕孟静娴,我只怕我做不好侧妃,我怕他讨厌我……”她晃着我的手,“长姐,其实王爷心里只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侧妃才好?”
窗纱上树影凌乱,似一丛一丛水墨花枝开得满天盈地。远处有不知名的虫儿传来一阵阵“咝咝”鸣声,那声音细小密集,热热闹闹的,似下着小雨,似无数条春蚕趴在心上慢慢蚕食。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凉凉的潮湿,“你想要什么你自己最明白。如果只想陪在他身边,就安静陪着他;如果想要他的心,就尽力去争取。无论哪一种,你有一辈子的时间陪着他到老。于你而言,我已是局外人,清河王府中的夫妻是你与王爷,所以要如何做,都在于你。”
她低首沉思,悲喜过后的容颜有一种别样的澄净。玉隐,自有她打动人心处。良久,她的眼中绽放出某种坚毅的光彩。“长姐,我会尽我所有的心力对王爷好,我会孝敬太妃。”
她没有提孟静娴。自然,连我都明白,玉隐不喜欢孟静娴,不喜欢那个骤然横亘于她清河王府生活中的孟静娴。然而当日在太后面前,她连反驳的能力也没有。一旦反驳,她会因“妇德有失”而失去这赫然获得的巨大喜悦。
所以,她会隐忍,她会得相处。
玄清,我不知道他会如何与玉隐和孟静娴相处。最愿“只得一心人”的他骤然多了两位妾室,东风西风,映着他素日的心愿,竟成了最大的讽刺与孤凉。
我默然,玉隐,如果可以,请把我那份也一起给他。
我颔首,“你只要记住,以后你和我肩上都要挑起甄氏一族的担子。”我再次殷殷叮嘱,“你是亲王侧妃。”
她深深颔首,再拜向我告辞。
柔仪殿,金做笼,玉为梁,锦幔珠帘,吹拂得人的心事也是重重叠叠。夜明珠的光辉如明月一般,连上弦月的月光都黯然失色。谁会在意那一束才是真正的月光。无论哪一束月光,都不能照亮华丽深宫底处我黯然悲凉的心境了。
一宿无眠,次日便起得早。更衣梳洗妥帖,与我交好的嫔妃皆来相送,连叶澜依也不请自来。我原怕她伤心,又不知她的性子会生出几许事端,故而没有邀请。然而她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珠玉盈翠,翩然而至。她从不穿这样鲜艳的衣衫,如此盛装而来,人人惊艳,连原本属于玉隐的风采也被她夺去好几分。她也不向玉隐贺喜,径直站到我身边,欠身示意。
玉隐盛装,最后一次向我拜别。鼓乐声山响彻云。换了朱红喜衣的小允子来报:“吉时已到。王府中都已妥当,沛国公府那里已经出门,二小姐也可以走了。”
我站在未央宫正门前,看着玉隐被扶上六帷金铃桃红锦幄喜轿。叶澜依的指尖在广袖之下触碰到我的手指,那样冰冷,失却一切温暖的意味。她平静的神色下有难言的戚然,轻轻道:“我情愿是你,至少他会真心高兴。”
我无言,玉隐的人生,已经踏上和我完全不一样的路,各自曲折,各自承担满路花香与荒芜。
清河王府,那是她另一段人生的开始与归宿了。
她停一停,语意哀凉如晨雾,“一个甄二小姐,一个尤小姐,却都不是自己要的,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命运无常的手从不停止他玩笑似的的拨弄。
白日繁华背后,深夜关上殿门。我静静伏在槿汐怀中,想要哭,却始终没有声音。如何能哭,我的身份,是新妇的姐姐,怎能为她出嫁的欢喜添一缕不祥的悲荫。然而,这世间从不离弃我的清,无论我富贵落魄,得意失意都伴在我身后远远看着我的清,从不叫我难堪失落的清……如今,他要娶我的妹妹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