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给有门路的顶掉了?你还欢喜看书,看来看去还不是在杀猪,杀猪还是打下手!”
看到儿子一阵不自在,张菊芬心疼了,气咻咻的拿起筷子敲了敲丈夫的手背,“小远,把身体养的壮壮的,跟妈去杀猪!乡干部一年工资奖金才二千多,我们凭力气一年能挣八九千!到时候你在街上守摊,我和你爸骑三轮车下乡去卖!”
“我就这么一说。”方文化讪讪一笑,在这个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的时代,他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妻子。
杀猪,方远并不排斥,那臭烘烘的气味、血淋淋的场面,他早已习惯,只是那个穿着绿色连衣裙少女的背影,将会离他越来越远,渐渐遗憾成心头淡淡的伤痕……
“你呀,就是一粒掉进粥锅里的老鼠屎,好端端的气儿子干啥呀!”
“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小远反应这么大。”
“儿子大了,你这当爸的还把他当三岁小孩?说话就不能注意点?”
……
……
“砰!”
方远关上房门,把爸妈的声音关在了外边。
站在大衣柜的镜子前,方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确实是比以前好看多了,如果以前他的长相是零那么,现在这张脸勉强能够达到及格线。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方远的心头充满了说不出的伤感,他不清楚伤感为何而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排挤。
伤感就这么荡漾着,酝酿出青涩的滋味。
那个美好的午后,终究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梦。那个脸上有淡淡金黄茸毛、笑起来眼睛像弯月的少女,终究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柳小曼的成绩很好,听说在平亭市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将来她会考上名牌大学,会生活在一个他陌生的大城市里。
他留不住她的身影,她会走出他的视线,成为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方远其实并不清楚,他到底渴望什么,他只是希望能离柳小曼近一点,能够时时的看到她,看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她的笑,这就足够让他开心和满足了。
他要变强变帅变得更聪明,也许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靠近她,才能让她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停留更长的时间。
方远对着镜子挥舞着拳头,一会后,“扑哧!”他被自己幼稚的举动逗乐了。
笑声冲淡了伤感,方远躺在床上,开始想象明天计划完成后的欢乐。
同样的梦又来了,他在梦中变得更强——
他是湖中的一条鳡鱼,追逐四散而逃的鱼群(鳡鱼,这边俗称“水老虎”,是江南水系中最凶狠强大的鱼。)
他是草原上风驰电掣的骏马。
他是能攀援百丈大树的猴。
他这头乳虎也能亮出爪牙,敢于对峙勇猛的野猪。
他还是没能成为鹰,没能翱翔天空。
梦是基于现实的,他是人怎么可能会飞?方远睁开眼,回味梦中的场景,突然有一种喜悦——
他在梦中变强,在现实中也能变强,那就证明在野地里睡着之前,那个声音和他的回答不是幻觉!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开窍了,似乎变得更聪明了。可这样就能离柳小曼更近吗?毕竟柳小曼在平亭市中,他在宏村中学,除了寒暑假中的偶遇,平时她和他离着三十多里路呢。
这个少女的影子是深埋他心中的秘密,多想了,他觉得像是在干一件说不出口的坏事,让他羞耻又不安。
身上依然有馊臭味,不过明显淡多了。
方远起身去换了一套衣服,以前挺合身的汗背心,现在只能勉强遮住他的肚脐眼。
看着床边矮柜上“滴滴答答”走动的小闹钟,方远等着、盼着时间赶快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