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铭还颇有模有样地哄她:“皇嫂就在客栈里乖乖等着,阿铭给你求一道最灵最灵的平安符回来!”
她笑着答应了一声,裴钊便伸手将准备扑过去撒娇的裴铭拎起来,含笑道:“等我回来。”
一时间童和与元禄等人便跟着裴钊上了山,端娘扶着她在胡床上坐下,笑道:“元禄到底是童公公教出来的徒弟,办事还算妥当。”
来觉云寺参拜的人,大多是天京城内和周边几个郡县的百姓,离得不算很远,拜完了神顶多打个尖儿就走,客房倒空了大半,此时乃是午时,客栈内本就清静,元禄又给足了银钱,将客栈的整个二楼包了下来,亲自上楼来布置了一番,房内十分整洁精致。随行的几名年轻御林军守在门前,即便是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看着仍是威风凛凛,客栈的掌柜心知不凡,亲自提着个食盒上来,满脸堆笑道:“夫人请尝尝,这是小店最有名的梅花汤饼和雪球,旁的地方可寻不到这样的吃食,不是小人吹牛,就连当今陛下他老人家,只怕也不曾尝过这等滋味呢!”
苏瑗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顺手捏起一枚晶莹剔透的雪球,道:“兴许陛下他不喜欢吃甜的呢。”尝了尝味道,又道:“不过这个味道我很喜欢,多谢你了。”
那掌柜笑道:“夫人客气。”当下又说了几句奉承话,这才退了下去,苏瑗便道:“端娘端娘,待会儿你记得再让他拿些点心来,好让那位老人家尝一尝!”
端娘笑着答应了一声,见苏瑗神色微有倦怠,便道:“娘娘可是累了,奴婢扶您到床上躺一躺。”
苏瑗点了点头,刚才床上坐稳,便听得外头隐隐有些吵嚷之声,似乎是有甚么人要进房来,被御林军拦下了,她起初只当是同样要来住店的人,心下并未在意,可很快,她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夫此番前来是有要事同你家夫人说,你便将门打开,待你家夫人见了老夫的面容,若她不愿与老夫说话,不用你们开口,老夫自会离开。”
那声音年迈而沉稳,带着文人特有的温和,分明是,分明是......苏瑗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角,颤声对端娘道:“把门打开。”
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拉开,一老二少三个男子就站在门边,在看到苏瑗面容的一刹那,最年轻的那个男子明显沉不住气想要冲进来,却被身边的男子拉了一把,那老者看着苏瑗并不说话,只是理了理袍角,缓缓跪了下来,行了一个臣子之礼。
这漫长的五年间,她只能在繁琐的宫廷筵席中远远看一看的脸,此时就离她这样近,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在如此难以启齿的状况下,见到自己的爹爹,大哥和五哥。
端娘深居大明宫,从来不曾见过朝臣,可从前服侍苏瑗赴宴时到底草草看过几眼,况且眼前这三人的眉眼间与苏瑗有些相似,她向来心思缜密,当下便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心中一惊,便对苏瑗低声道:“娘娘别慌,奴婢马上让人上山去请陛下回来!”
苏瑗此时心乱如麻,下意识地抓住端娘的衣袖:“别让他知道!”见爹爹和哥哥们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眼睛一算,低声道:“我想和他们说几句话,端娘你答应我,不要告诉裴钊好不好?!”
端娘十分为难,见苏瑗紧紧拽着她的袖子,脸上竟然满是央求之色,只得点了点头,和走到门前交代了几句,和御林军一同在旁边的房间内候着。
房间内一时间寂静无声,空气中仿佛掺了凝胶般滞人,苏瑗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想开口叫一声“爹爹”,却如鲠在喉,甚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过了半晌,才艰难开口道:“爹爹......你......你起来罢。”
苏仕面无表情地跪在原地,闻言淡淡道:“老臣身为臣子,见到皇后娘娘自然要行礼。”
苏瑗从来不曾听到爹爹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就好像她是个陌生人似的,她宁愿爹爹狠狠地骂她一顿,也总好过眼下这般冷漠,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来五年前自己进宫的那一日,爹爹和娘亲也是像如今一般,带着哥哥嫂嫂们齐刷刷跪在自己面前,只是那时她还不懂,这一跪,从此就在她们父女之间划开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