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从未想过那位风姿怡人的太妃竟然还与裴钰有所来往,心中甚是诧异,又听裴钊道:“他心中不满的是朕,要夺取的也是朕的江山,既然如此,他便该光明正大地与朕较量。可他不敢与朕交锋,却将心思放在阿瑗的身份上,妄图以阿瑗的名声做赌注谋朝篡位,此乃其二。”
殿内一片无声寂静,裴钊的声音并不大,却宛如利箭般穿透每个角落,教人顿时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惧来:“他几次三番妄图加害阿瑗,于朕而言比剜心之痛更甚,此等深仇大恨,朕岂能容他?”
裴铮从前所见的裴钊,向来都是不动声色神情冷淡,后来与苏瑗在一起时,眉目间虽然多了几分温和,但对除了苏瑗以外的人依旧没甚么表情。而此时他的脸色冷如寒霜,隐隐透着些杀意,裴铮心中一紧,只觉自己的喉咙干涩难忍,连话都说不出来,本一直默然在旁伺候的童和见气氛凝重,连忙笑着打了个岔:
“陛下,天色已晚,不如老奴命人传銮驾来伺候陛下回朝阳殿罢,不然若是回去得晚了,只怕娘娘又要担心。”
裴钊这才缓和了脸色,对童和点了点头,裴铮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目送着裴钊的銮驾离开,只觉心中情绪翻涌,担忧与惊惧夹杂在一起,好生难受。
已过了子时,裴钊本以为苏瑗早就睡下了,怕宫人通传的声音将她吵醒,待童和示意守在门前的小黄门噤声后方轻手轻脚地走进殿内,不料殿内却是一片明亮,端娘正捧着个托盘从寝殿里出来,见到裴钊忙迎上来道:“陛下回来了,娘娘今日安置得早,方才又醒了过来,陛下可要用些宵夜么?”
裴钊摆摆手,心中牵挂苏瑗,便大步走进寝殿内,果见她穿着寝衣坐在案几旁,手里捧着个瓷盏吃得正香,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笑得眉眼弯弯:“唔,你回来得正好,今日这盏羹滋味很是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这样冷的天,怎么也不加件衣裳。”裴钊顺手解下大氅为她披上,方在她身边坐下:“倘若冻着了,又要耍赖不肯喝药。”
苏瑗脸红了红,不服气道:“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都好几个时辰没见到我了,是不是也要试着刮目相看一下?”
裴钊便含笑道:“从前看你就不省心,待刮目相看一番后......”
“如何?”
他眼中笑意愈深:“更不省心。”
“......”苏瑗微微撅起嘴道:“裴钊,有时候你唠叨的样子,和端娘像得很。”
他挑了挑眉:“这算是一种夸奖么?”
苏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裴钊含笑伸出手指在她的嘴唇上点了点,方坐下道:“这是甚么?”
苏瑗便就着手里的玉匙喂了他一口:“刚才睡醒觉得有点儿饿,端娘命司膳局用桃胶熬了盏蜜露送过来,甜滋滋热乎乎的,你觉得怎样?”
裴钊咽下口中的蜜露,又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方含笑道:“不错。”
“......”苏瑗义愤填膺地看着裴钊:“我把你当吃友,而你竟然想吃我豆腐!”
裴钊愣了愣,旋即笑道:“吃都吃了,我也没有法子,要不我再给你吃回来?”
苏瑗一听登时两眼放光:“好啊好啊。”当下便手脚并用地爬到裴钊身上,小狗似的啃了几口,裴钊一开始本只是陪她玩闹,可一片温香软玉在怀,而她的唇齿间带着蜜露的香甜,宛如这世间最为极致的诱惑。他身子一僵,连忙伸手将苏瑗抱到床上,在窗边伫立许久方静下心来。
苏瑗早就给裴钊腾开了位子,等他躺下后甚是自觉地滚进他的怀里,有些诧异:“你身上好烫,莫不是染了风寒么?”
裴钊连忙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没事。”
苏瑗不信,当下便要起身看看他的脸色,裴钊叹了口气,将她紧紧搂进怀里,贴得更紧一些:“我没事,我只是......很想你。”
离得这么近,她若是还察觉不出甚么,那可就真是大傻子了!苏瑗只觉双颊一阵发热,当下便将头埋进裴钊怀里:“你若想我了......就......就快点把事情忙完,然后早点回来陪我啊。”
裴钊微微一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低声道:“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