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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皮质小袋子,袋子中装着几枚银针,他让白雕衔着那小袋子,说:“拿进去给江清欢。”
白雕一听到江清欢的名字,态度马上就变得不一样,还想用头蹭一下黄岛主表示感谢,无奈黄岛主好像有洁癖,不想让它蹭。白雕想要替主人表示感谢的一腔热情被黄岛主无情浇灭,用眼角瞄了黄岛主一眼后,就衔着袋子飞进屋里。
在屋里的江清欢正一筹莫展,看到白雕衔着个小皮袋进来,眼睛一亮,从白雕的嘴里取下袋子,问道:“雕儿,是黄岛主让你带进来的吗?”
白雕停在窗台上,看着江清欢。
江清欢笑着揉了揉它的头,然后将窗门打开。
“哎呀,四姑娘,使不得。杨夫人不能见风。”
江清欢却不管她们,打开窗户,一袭青衫的黄药师已经站在窗户旁边,她顿时笑逐颜开,高兴得几乎想从窗户蹦出去将黄岛主搂着乱揉一把。
还不等她说话,冷着脸的黄岛主就发话了,“废话少说,赶紧帮她施针。”
桃花岛主除了不会生孩子,也不会接生,但要在无力回天之前跟阎王抢抢时间,暂时保人一条命,还是可以的。
在黄药师的指导下,不懂医术的江清欢差点以为自己就是江湖神医了。因为原本很虚弱的包惜弱在含了一片千面人参,又被她按照黄岛主的指示将银针扎进几个穴位之后,竟然神迹般地恢复了一些力气。
稳婆见状,脸色大喜,“杨夫人,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
而坐在包惜弱身边的李萍也紧张得捉着她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惜弱,坚持一下,康儿马上就能出来了。”
包惜弱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额头上净是汗珠。这时黄药师又提点了江清欢两句,江清欢眼睛都没眨一下,出手快若闪电,两根银针就扎进了包惜弱脸上的两个穴位。
只听得包惜弱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一个婴儿呱呱坠地的啼哭声。
满屋子的人都在欢呼:“出来了!生了!四姑娘,杨夫人生了个大胖儿子!”
江清欢一额汗,儿子是生出来了,可包惜弱晕死过去了!
“她没事,只是因为脱力昏迷了。”
黄药师的声音传进来,江清欢看出去,男人站着的地方逆着光,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可江清欢觉得认识黄岛主这么久,黄岛主每天都很帅气,但今天格外帅气,简直要帅炸天。
她站在人群之中,朝窗外的黄药师露出了一个笑脸,语气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崇拜:“黄岛主,你可真厉害!”
窗外的黄岛主半晌没讲话,最后慢悠悠地转了个身双手背负在后,仰头看着天边的一轮夕阳,白雕也蹲在窗台上,歪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清欢看着那一人一雕,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融融。
这时,李萍抱着已经清洗干净的小杨康到江清欢跟前,笑着说道:“四姑娘,你看看康儿。”
江清欢低头,看着被李萍抱在怀里的小杨康,刚出生的小杨康跟那时候的小郭靖其实也没多大区别,红通通皱巴巴的,有些小丑。可大概是江清欢在黄岛主的指导下帮了包惜弱和小杨康一把,她竟然觉得这皱巴巴的小婴儿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挺好看挺可爱的。她笑着伸手将李萍怀里的娃娃抱了过去,走到窗前。
“黄岛主。”
少女开怀的声音在黄药师耳畔响起,他回头,就看见了她抱着小杨康眉开眼笑的高兴模样。
她将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的杨康凑到黄药师面前,仰着头,那双亮晶晶的凤眸看着他:“你看,这是小杨康,今天多谢黄岛主出手相助。”
黄药师看了小杨康一眼,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相对于屋内众人的喜色溢于言表而言,黄岛主的表现也过于冷淡了些。可江清欢也不在意,黄岛主一般对他认为不重要的事情,能看上一眼就是抬举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被她抱在怀里的小杨康,心情十分明媚。郭靖杨康都已经出生,接下来就是他们这两个小豆丁拜师学艺的事情。上次聂小凤还跟她说这两个小豆丁以后就交给她管,她想怎么安排都可以。
江清欢对郭靖暂时没有别的念头,毕竟,郭靖虽然迟钝了些,可天性仁厚,更何况大智若愚,又有李萍这样刚毅的娘亲在,没什么好操心的。倒是杨康这小子,包惜弱性情又是娇滴滴的,他在娘胎里就特别能折腾人,出生了也还是能折腾人。
江清欢伸手捏了捏杨康的鼻子,忽然异想天开:“黄岛主,你说让一灯大师收小杨康当徒弟怎么样?”
让一灯大师收杨康当徒弟?
黄药师是不知道江清欢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的,他只是看了江清欢一眼,然后说道:“好端端的小孩儿,为何要让他拜一个出家人为师?”
即便一灯大师从前是大理国的国君,如今也已经是出家人,不再尊贵,讲的是四大皆空、普度众生。杨康如今才出生,从他年幼到长大成人,尚且需要许多的时间,有什么必要非要在他这么小的时候,让他拜一个出家人为师?
少年者,就应该鲜衣怒马、敢爱敢恨,又不是七老八十又或是历经沧桑,去追求什么四大皆空。
可江清欢却不像黄药师那样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一灯大师虽是出家人,可他到底是为了追求心底的平静。如果能将杨康交给一灯大师来管教,江清欢是放一万个心的。
江清欢笑着将怀里的杨康交给走过来的婆子,趴在窗台上跟黄药师说道:“出家人怎么了?一灯大师武功高强又心善仁厚,挺好的。难道你觉得一灯大师不好?”
黄药师:“一灯大师怕且不会轻易收徒。”
江清欢笑着将刚才雕儿给她的小皮袋递给黄药师,笑着说道:“没关系,要当师徒也得讲究缘分,要是小杨康跟一灯大师没缘分,我再另做打算。”
刚才白雕将黄药师装银针的小皮袋衔进屋里去的时候,屋里兵荒马乱,江清欢忙着取银针听黄药师指挥,都没顾上看那皮袋一眼,如今一看,发现那皮袋像是荷包一般的模样,十分简单,双层皮,外面那层软皮上镂空刻了几根竹子,一把剑横空朝竹子飞过去,虽然是静态的图像,可栩栩如生,雕工精巧,让人感觉那剑几乎就要飞进竹子之中。
江清欢看着手中的小皮袋,“这小袋子真好看,是从哪儿买的?”她也想要有一个。
黄药师将小袋子接了过去,“我做的,不卖。”
江清欢震惊地看向黄岛主,能文能武,能削竹子做洞箫,还能雕花做小皮袋……她也是有些弄不明白黄岛主怎么能这样心灵手巧。
迎着江清欢震惊的目光,黄药师镇定自若地将小皮袋收好,走了。
江清欢默默地看着那背影走远,回过头来跟白雕对视着。
她摩挲着白雕的羽毛,“雕儿,你说一个男人搞得这么高冷又贤惠,难道不奇怪?”
雕儿拍拍翅膀,谁说不是呢?而且这个脾气不怎么样的黄岛主最近天天在瞪它,雕儿说它担心黄岛主要把自己的眼睛瞪坏了。
江清欢听到白雕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时兴起,有门不走,从窗台一翻,衣衫翻飞,人已在窗户外面。
她灿笑着朝屋里的李萍挥了挥手,“郭大嫂,我改天再来看你们。”
红色的身影扬长而去,在她前方上空,还有一只白雕盘旋飞翔,十分拉风。
屋里的李萍见状,微微一笑,回头跟屋里的婆子们赞叹道:“岳主和四姑娘看着便不像是我们这些俗人。”
原本兵荒马乱的屋里随着杨康的出生,已经安静下来,该去做饭的做饭,该去照顾产妇的去照顾产妇,一切都井然有序。
其中一个婆子听到李萍的话,回头笑道:“岳主年轻时经历了许多苦难,我们冥岳的几位姑娘也是身世坎坷。岳主和四姑娘旁的不好说,但对像是郭夫人您和杨夫人这样的孤苦无依的女子,都会特别关照。”
而且听说四姑娘想将郭靖杨康认做弟弟呢,就是不知道后面这两个刚出生的小男娃会不会是由岳主亲自教导武艺。就算不是,顶着是四姑娘小弟的头衔,这两小男娃想要在冥岳横着走也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在云南这一带,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着能跟岳主和冥岳的几位姑娘搭上关系,这两位来自中原的夫人倒是赶巧了,真是羡煞旁人。
婆子想着,便又跟李萍说道:“郭夫人,您和杨夫人能到来冥岳,是福不是祸啊。”
李萍笑着看向躺在床上的包惜弱,点头,“大娘说的是,我和惜弱都很感激岳主和四姑娘。”
江清欢带着白雕回去,不料却在路上遇见了云梦莲和梅绛雪。
“二师姐,三师姐,你们要去哪儿啊?”
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裙的梅绛雪看向江清欢,脸上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我和二师姐去温家堡。”
温家堡?
江清欢眨了眨眼,看向梅绛雪,“三师姐又要去看温峥?”
温家堡之主温峥因为阿芙蓉的事情被废了武功,后来又被蒲红萼带去见洪七少帮主,经历了三刀六洞差点一命呜呼。梅绛雪对温峥十分同情,时常去温家堡看望他。
梅绛雪:“温老堡主仙逝了,温峥身边也没有长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总有一些情分,我就去看看他如今康复得如何。”
江清欢“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云梦莲看着江清欢神清气爽的模样,就想往她心里添堵。尤其是知道聂小凤竟然打算让江清欢去中原主持冥岳设立分布的事情之后,云梦莲是看到江清欢的影子心里就开始不平衡。
云梦莲睨了江清欢一眼,“小师妹,你刚才是去哪儿了啊?如今又急着去做什么?”
江清欢把玩着垂至胸前的发辫,笑吟吟地:“我去找郭夫人他们了,小杨康出生了呢,我要去告诉师父这个好消息。”
云梦莲嗤笑了一声,“师父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些小事。小师妹,不是我说你,你这般不分轻重,日后如何能替师父分忧呢?”
江清欢眨了眨眼,望着云梦莲。
而在旁边的梅绛雪听到云梦莲的话,也有些愣住了,“二师姐。”
云梦莲充耳不闻梅绛雪的声音,那双眼睛带着几分挑衅意味跟江清欢对视着。可江清欢却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二师姐是嫌我什么事情都去烦师父啊?”
云梦莲哼了一声,“你自己一天到晚只知道养白虎养鸟也就罢了,那些谁家添了个娃娃这样的事情,你就别去烦师父了。”
江清欢一听,一副没听出来云梦莲话里带刺的无辜模样,“可这不是一般的人家添了娃娃呢,郭夫人是师父带回来的,杨夫人是我从牛家村带回来的,我都跟师父说好了,要小郭靖和小杨康当我小弟的。”
云梦莲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江清欢歪着头,神态天真又烂漫,“我说,郭靖和杨康是我小弟,师父早就同意让我认的。如今小郭靖和小杨康都是我们的一份子了,要是师父知道二师姐刚才说郭靖杨康出生这样的事情是小事,她肯定会很生气。”
云梦莲:“……”
江清欢这个丫头,是什么时候臭不要脸地缠着师父要让她认那两个毛都还没开始长的小男婴当小弟的?
在旁边的梅绛雪低头,嘴角要笑不笑的。
云梦莲本来想往江清欢心里添堵,没想到却是往自己心里添堵,气不打一处来。她目中带着几分憋屈的怒火看向江清欢,可江清欢站在她前方,凤眸清亮,嘴角噙着笑意,十分气定神闲。
不看还好,一看就更生气了。
云梦莲没有在江清欢这里占着便宜,反而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只好拂袖而去。
江清欢看着云梦莲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二师姐最近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
敢来找茬?气死她!
回过头来,却见梅绛雪还站在原地,江清欢忍不住提醒:“三师姐,你不是要跟二师姐去温家堡的吗?”
梅绛雪微笑着摇头,“看样子,二师姐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去的。”聂小凤虽然说有意让她和江清欢去中原设立冥岳分部,可云南冥这些事情,聂小凤依然没有安排她处理。梅绛雪担心自己贸然去了温家堡,会惹师父不高兴。
江清欢点头,“可不是,我觉得她好像很生气。”
梅绛雪闻言,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清欢。”
江清欢转头,看向梅绛雪。
梅绛雪:“二师姐有时候脾气是过于直爽了些,但她也不是有意的,你别老是惹她生气。”
江清欢没什么诚意地否认:“我才没有老是惹她生气呢。”
梅绛雪闻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江清欢因为有师父的偏爱,所以在冥岳几乎人人都顺着她,难免会让云梦莲心生嫉妒。别说云梦莲,就连梅绛雪自己都无法否认自己嫉妒江清欢居然那么讨师父的欢心。
去中原主持设立分部之事,她虽然是师姐,可是听聂小凤的语气,她不过还是个参谋的,真正有权力拍板的,却是江清欢。
梅绛雪心里也忍不住暗中叹息一句:真是同人不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