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缓和。
可是夙夜眼中看到的却不是这样,他只看到了大雨中碰到将倾的大厦,孔玲珑肩上就顶着剩下一根房梁,稍有不慎, 大厦将倾,独臂难支。
夙夜甚至没有资格说他心疼。
他挂着脸上的笑,直接晃到孔玲珑对面,声音柔和的能化出水来:“我可要当真了。”
孔玲珑的手指慢慢点在账簿的封皮上面,眸子和夙夜对上。脑海里过了一遍现在的处境,大约是都督府和梁贵妃,前后还有锦衣卫悬着的刀,系着一根摇摇欲坠的浮木, 孔家商铺其实是一艘满目疮痍的百年破船。
“你为什么还来?”孔玲珑叹了口气,她不信夙夜就这么看不清眼前形势,他明明剔透的犹如琉璃盏。
夙夜挑起半边眉,故作惊笑一声:“玲珑,你不是要反悔吧?我们现在可是蚂蚱一条线,就是你想撇下我,我们也是断了的骨头连着的筋。”
对于他把自己比喻成蚂蚱的这种行为孔玲珑无力吐槽,正要说点什么,玉儿顶着一脸高深莫测地进来,甚至都没顾上和夙夜搭话,就挤眉弄眼冲孔玲珑说道:“小姐,咱们这一条街上有人在施粥,还顺带着给金银米面,您要不要去看看?”
施粥一般都是义举,哪家大善人突然想起来,或者为了庆祝自己大寿还是别的,总之为了求名去散个财,排队领粮食的都是百姓,一传十十传百,总之是个便宜的好事。
但孔家又不需要去蹭米蹭面,不知道玉儿一脸微妙地来禀报这个干什么。
夙夜随口问了一句:“谁家这样大手笔?”
施粥一般会吸引路边的乞儿,但是顺带着送米面还有金银,这就会吸引寻常百姓也去了。
玉儿撇撇嘴:“幸亏我打听了一下,不得了,就是我们京城响当当的医仙还是什么仙,都督府和白芷医馆联手承办的,施粥的那个人还对来往的人宣扬,多亏他们大小姐一力促成,才有这一次的义举。”
玉儿立刻转向了孔玲珑:“小姐您听听,一袋米面就收买了人给他们说好话,我真服了这位华家小姐。”
听到华家小姐夙夜不动声色,看向孔玲珑。
孔玲珑的神色跟夙夜基本差不多:“那我们就不要理了。”
玉儿正色说道:“小姐,排队领粮食的百姓都堵到咱们门口上来了,咱们还做不做生意了?”原来这才是玉儿要借题发挥的缘由。
孔玲珑继续说道:“这一条街上不止我们一个店铺,要堵生意,也不会只堵我们一家。”
玉儿翻白眼说道:“那要是他们赖着不走了呢?小姐您也太想得开了。”
夙夜这时搭腔一句:“你家小姐说的不错,宫里刚刚有了冲突,这时候最好还是避嫌。何况施粥这种举动,本身就给了他们占理的机会。”
难道你还能挡着人家行善事吗?
玉儿明显是不忿,所以尽管知道也还是忍不住叨叨几句,“一个都督府小姐,真不知道为什么和我们过不去。”
这句话是嘟囔着说的,而且是出门的时候,正好擦过夙夜耳边。
夙夜脸上没什么动静,眼睛已经盯在孔玲珑身上,忽地笑了笑:“你呢,你不奇怪为什么都督府要盯着你?”
孔玲珑面色平静,似乎不以为意地扫了扫他:“奇怪的事太多了,我也不明白堂堂夙夜公子干什么和我们这种小商户有牵扯。”
下一刻孔玲珑倒茶的手就顿住了,一只手不偏不倚扣住了她手腕。
夙夜的脸近在眼前,他的笑容幽幽地,“不明白吗,还是要我再说一遍。”
孔玲珑也不懂夙夜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感觉到他的手正扣在脉门上,她下意识起战栗,低声:“放开。”
夙夜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个话题:“玲珑,你曾经问过我的医术是从哪来的,其实我的家族一直都和医者很有渊源,我的母亲也是个大夫,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挂牌行过医,可她的医术却不是什么秘密。”
孔玲珑看他一眼,眸中掠过一笑:“公子真是家学渊源。”
对于这没什么诚意的话夙夜却真诚地笑了一下,纯粹是为了那一声半真半假的公子,他于是也柔和接话:“谢谢。”
孔玲珑把手腕收入了袖子里,很好地掩饰了她的不自在。正如她不知道夙夜的医术到了什么程度,她也不想冒险让他触碰自己的脉象。
幸好夙夜好像没注意这个小动作,旁敲侧击的问道:“百善庄……没事吧?”
即便孔玲珑不曾没有找他帮忙,该知道的,夙夜还是知道了。
孔玲珑也淡淡摇头:“跟锦衣卫扯上关系,怎么可能没事。”
临时关门又怎么样,锦衣卫要想找人,藏在皇城窟窿里都能找到。说到底,不过是给秀娘还有徐大夫一个心理安慰。
夙夜几乎是轻笑了一声,:“八面埋伏四面楚歌,哪一样形容你现在都不过分。”
这本是一句调侃的话,却生生被他拖长沙哑的尾音说出几分逶迤味道来。加上每次他们相处,其他人都刻意避嫌,这就造成了两人之间那股暧昧越来越浓。
何况现在孔玲珑还不避讳。
他看着那张俏丽的脸,从回到京城就日思夜想了一年,孔玲珑在给他喂迷魂汤,哪怕是带毒的,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