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色暗下去,玉夫人听到耳畔响起一阵鸟鸣,不由慢慢地将眼皮子抬起。
“这是什么鸟?”望着漆黑夜空中,远处,那一整排在来回飞翔的黑点,玉夫人疑惑地问道。
在她身边侍奉的婢女看了一眼,回道:“夫人,这是猫头鹰。”
猫头鹰?玉夫人微微拢眉,听罢,她心道,她这日子怎么过的如此糊涂,连猫头鹰都不认得了。
随即,她又想到,好像有这数年来,她的一颗心全都放在找顾子恒报仇上面,对其他事物,全然不会去关心,或者说,她早已没有了心。
顾子恒……往昔的一幕幕又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她下意识地抬手,隔着面纱,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直到如今,她都不明白,自己入了宁国的后宫之后,一心一意待顾子恒和儿子,为什么顾子恒的一颗心却都放在玉心的身上。
明明她跟玉心有着同样的脸。
“夫人,你怎么了?是听到猫头鹰的叫声觉得心烦吗?”婢女见她的神色不对,忙不安地说道:“奴婢这就去让人把那些该死的猫头鹰赶走。”
玉夫人敛了眸色,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日月山什么时候会有如此多的猫头鹰了?”
她记得,以前,日月山虽然也有猫头鹰,但是,数量稀少,根本不会成群飞过来。
“奴婢也不清楚。”婢女急急转身,想去找人赶猫头鹰。
她一边走,一边在低喃着:“真的,也不知道这种报丧的鸟怎么会飞到这里来,多不吉利啊。”
猫头鹰报丧?玉夫人的眸光一寒,心口忽地一窒。
再抬头看天空时,猫头鹰已然都躲到松树的树冠里去了。
可是,她尚是记得猫头鹰飞过来的方向,那是东南方,是宁国所在的方向。
难道是宁国出了事?
玉夫人想着,心中愈发疑惑。
貌似,这些天,她跟几名从战场回来的将领打探外界的消息,他们都是支支吾吾的。
“你过来。”少顷,玉夫人把婢女叫住,眸中含了怒色,“你告诉我,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打仗之外,宁国还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奴婢一脸迷惘,一个劲地说道:“夫人,奴婢一直在宫殿里伺候,对于外面发生了何事,奴婢不知道,他们也不让问。”
“不让问?”玉夫人拧了眉心,接着,她问了其它几名婢女,得到的亦是同样的回答。
那就是宇文晋刻意封锁的消息,宇文晋到底害怕她知道什么?
玉夫人倏地端正了神色,她起身,迅疾地朝门口走去。
“夫人你要去哪里?”婢女们慌了。
玉夫人不回答,她要去找宇文晋当面问清楚。
“母妃不用过去找宇文皇子了。”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玉夫人的耳边响起,顾锦城在门口截住了她,“由孩儿来告诉你,宁国发生了什么,如何?”
玉夫人的脚步停住,她迫切地抓住顾锦城的衣袖,问道:“锦城,快,快告诉我。”
一颗心在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顾锦城面露微笑,眸光温柔,像是和煦的暖阳。
他任由玉夫人扯着他的衣裳,而后,缓缓地吐露道:“父皇他……驾崩了。”
玉夫人怔了怔,只觉脑子里轰然一响,心底一凉,似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崩塌。
顾子恒竟然死了!
顾锦城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和不可置信的眼神,继续说道:“如今,正是宁国的国丧期,举国上下,都在为父皇披麻戴孝。”
“你看,连猫头鹰得知了死讯,它们这不是来给你报信了么?”
“不……”玉夫人喃喃道,她惶恐地垂下眼眸,步步后退,脚步虚浮。
而她往后退一步,顾锦城就往前走一步,在提醒着她,她所听到的都是事实。
“母妃,你表现的不太对劲啊,你不是最恨父皇的么,他死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孩子从你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悦呢?”
“你不要说了!”玉夫人崩溃地抱住自己的头,往窗边跑去,大口地喘着气。
她还没有让顾子恒亲眼看到报应,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松地就撒手人寰了!
不行,就算是到了地狱里,她也要纠缠着他!
身后的婢女眼见着玉夫人要爬出窗子,跳下阁楼,匆忙去将人拉住。
顾锦城的一双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仿佛眼前的女子根本不是自己的母妃。
他看了几眼在场的婢女们,柔声笑道:“等下,见了宇文皇子,你们知道该怎么说,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们,懂吗?”
奴婢们一个接一个地低下头。
玉夫人被抓住身子,就疯狂地扯自己的头发,一不小心,就把面纱扯了下来。
那是一张遍布疤痕的脸,犹如蚂蟥交错。
婢女们一看,心头皆是一凛,她们尖叫了一声,忙去给宇文晋报信。
“四皇子,夫人她……她疯了!”
宇文晋正在书房里,跟几名将领了解战况,得知这个消息后,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