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后,秦婶徐徐放下手,“我家那位的葬礼后,就再没见了。”
“社会主义国家,你依然漂亮得糖衣炮弹,还让不让老一辈活了?”他开玩笑。
他伸手,想帮她拿包,她侧身躲过,“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聂辅周不答,笑,“看到你就像回到从前,军号嘹亮,高大围墙,参天的老白杨,灯光球场,大礼堂,防空洞,庄严的白色毛主席像。走,陪我打会台球。”
女佣把两人迎进台球室。
秦婶拿起巧粉擦杆头,“你这杆手工的吧?看着不像劳动人民使的。”
“我记得你就在斯诺克桌上和老秦认识的?一见你,老秦一向冷漠的眼神里竟也小船儿荡起双桨。”聂辅周绕桌寻找着角度。
秦婶拉了个低偏,白球走弧线击中红球,落了袋,“可我终是负了他。”
聂辅周直起腰,“老秦跟我说过,他武器辐射导致不育,哥几个一直想知道,切肤和刻骨到底是谁的孩子?”
秦婶手一滑,球偏了,干脆扔下杆,大口喘着粗气。
“刺激你了?那我换换话题,我还记得,老秦那时要追你,在哥们儿前大肆炫耀,说,‘事实证明广积粮这条道走不通,咱就是属不锈钢漏勺的,拎起来数不清几个眼儿,有多少漏多少,所以,逮着一个就得跟她死磕到底’,他到底是和你死磕到底了……”
“闭嘴!”秦婶突然双手掩面。
见她哭了,聂辅周丢了杆子就奔过来,站在她面前,却不敢搂她入怀。
“怎么?当年上你哥们儿的女朋友毫不犹豫,冲锋陷阵似的,现在却乌龟了?”
她说得犀利,他却是苦笑,“不是,我现在心里有人了。”
“我不管你心里有谁,我只告诉你,你他妈给我放了刻骨!”
“我也告诉你,”聂辅周提高声调,“我他妈要定了那丫头,所以放不了秦入骨!”
秦婶慢慢放下手,不哭,反笑,笑得仓惶凄厉。
“那我是非说不可了,聂辅周,你他妈把自己儿子送上军事法院了你!”
“你别闹了,你要生气,我把脸贴地上让你踩行吗?”
“聂辅周,你都四十好几了还和以前一样,整一个二百五,没点正形儿!切肤真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最近有个女孩儿收了他,真成混世魔王了!幸好刻骨那孩子没承继你这花心印萝卜章!”
说得这般有鼻子有眼儿,聂辅周吃惊地站立不稳,倚靠到台球桌上。
刚巧一个黑球被这么一撞,滚溜溜,落入袋中,发出“咚”地沉闷声响。
送走秦婶后,聂辅周一直在台球室坐着,也没开灯。
“参谋长,一位姓楚的姑娘来了电话。”女佣进来禀告,“说要,答复您。”
电话那头的相思在着急地等着,手指绞着电话线。
她还一点都不知道,如果她答应跟了参谋长,那么,她和秦入骨又将陷入禁爱关系。在他不再是她的准姐夫后,她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准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