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决定,出兵重庆,设法截断吴三桂的粮道和后路。哪怕只是效法孙膑遗策,也可为朝廷减少一定的压力!”
文安之直接为此番行动定下了基调,众将都是知道轻重的,亦都是冲着其人来的,当即便调整了方向,就着文安之的计划商讨了起来。
“现在看来,重庆府城就是南下虏师的七寸之地。”
“可重庆府城易守难攻,又有两个镇的鞑子驻守,怕是难以快速攻取啊。”
“是啊,吴三桂可还没走远呢。”
“那也不能不打!”
“当然要打,但是也得在能够保全咱们的基础之上吧。否则,朝廷没有因此缓解压力,咱们再损兵折将,夔东还要不要守了?”
“……”
一群大嗓门的武将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商讨就又一次开始往争执发展了。几个太监在一旁默然无语,这并不是他们有资格开口的所在,能在这里呆着就已经仅仅是因为他们代表着朝廷,确切说是代表着皇帝而已。
坐在太师椅上,文安之细细的听着众将的发言。他有目标,但细化的军事行动还需要众将来安排,这并非是他所长的。如此,亦是附和明朝中后期的惯例——监军文官制定战略,监军太监负责粮饷,而武将则负责执行。
新来的太监自是没有发言权的,粮饷上既然不是出自朝廷,也没有他们插手的资格。而文安之这边,在夔东督师多年,亦是深知内情,莫看得此间吵得凶,众将多有发言的,但实际上真正分量重的只有三个人而已,具体该当如何,这三个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打,那是必须打的,关键要看怎么打!”
夔东众将之中,大部分是大顺军出身,如李来亨乃是李自成的侄孙,袁宗第当年是大顺朝的前营制将军,负责湖广方面的统帅,刘体纯则是大顺军右营右标果毅将军,等等等等。能够例外的,主要五个人,谭家兄弟是旧四川明军,王光兴是陕西明军,而贺珍则既当过大顺军,也干过明军,甚至还在清军那边玩票过一段时间。
这里面,李来亨是继承了李过和高必正的人马,实力上几乎是首屈一指的,但是他的威望比之其他叔伯辈的人物差距太大,现阶段说话的分量也远远不能和他的实力相匹配。大顺军系统,真正能够得到最大重视的是袁宗第和刘体纯,这二人的实力处于中游,但资历、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而那些旧明军之中,谭家兄弟中的谭文素来是最为积极主动的与清军作战的,也最为文安之看重,他的话基本上也可以代表其他旧明军的意见。
此间,谭文一如既往的拍了板儿,要在重庆与清军好好较量一下,谭诣、谭弘也立刻出言附和,无有半点儿犹豫。而王光兴虽说不及人家族兄弟般亲厚,但也是一副义不容辞的态度。唯有那贺珍,似乎仍旧是一个不置可否,好像哪一方如何于他都是一样的似的。
旧明军义不容辞,那些旧闯军们自然也不好将自身置于异类当中。洗白,是很多人的共同想法,这一点倒是与李定国、刘文秀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而且他们在这方面是更加迫切的,因为崇祯可都是大顺军逼死的,而西营最多也就是个挖祖坟的罪过。
郝永忠在军中供着个大明宗室,自效之心上面,自是毋庸置疑。火爆脾气的他对此也是没有二话,当即表态愿意出动大军参与会攻。不过出于对旧明军的厌恶,他还是挤兑了谭文了一句,对他只喊口号,却没有实际计划的言辞表达了些许不满。
闻言,谭诣、谭弘怒目相视,王光兴也微露不悦之色,只是碍于文安之的颜面,不便发作罢了。倒是那谭文,对此只是轻哼了一声,旋即对文安之拱手言道:“督师,末将以为吴逆的目标既然是贵州,此行甚远,我夔东众将也无须太过着急。待他多走些时日,走远了些,再行突然攻击重庆,逼迫其回师,朝廷便会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虏师的损失也会更大。”
这,确是一个更加靠谱的计划,通过时间和空间来换取主动,亦是兵家正途。文安之微微点头,众将中哪怕是郝永忠也未曾有半点儿异议。而此时,文安之问及具体何时发作,谭文也作出了回答。倒是另一侧的袁宗第、刘体纯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后者便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计划。
“督师,末将以为,吴三桂既然是南下贵州,总是免不了要走遵义的。如此,王师便有使其坐困蜀地的法子。”
说着,刘体纯走到了地图前,示意文安之与众将起身到案前来。随即待众人上前,他便指着川东南的那片区域继续言道:“这是綦江县,这是三坡、红关、石台关一线,吴三桂南下贵州肯定是要走这条路的……”
綦江县位于重庆府西南部,三坡、红关、石台关一线则是在遵义军民府桐梓县境内。由重庆府城,溯长江而上,转道綦江南下,就可以进入桐梓县的地界。而桐梓县以南,就是遵义军民府的府城所在,从那里向南就是贵州。
“……三坡、红关、石台关一线山高路窄,上则摩于九天,下则坠于重渊,人皆覆涩,马皆钉掌,节节陡险,素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那里有总兵刘镇国率部驻守,还有战象,就算是独自守御,个把月应该也不是问题。另外,晋王既然请天使来我夔东,想必也已经吩咐贵州的王师增援遵义。这段时间,贵州的王师增援,我夔东众将也可以从各处抽调精锐,赶在六七月间展开对重庆的攻势。只要大军抵近城下,吴三桂必然回师,因为这条后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