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与其解释道:“世上从未有必胜的战法,总要根据情况而定。”
“重炮轰塌城墙,首先是要守城一方不具备太多的骑兵,否则炮队在大股骑兵的威胁下是很难发挥作用的。就像是当年在广州,尚可喜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的骑兵多,广州城的骑兵无法对他的炮队造成足够大的威胁。而这一次新会之战,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由云龙也是不敢冒险出城反制,才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城墙的坚固上面。”
这是事实,由云龙奉命死守,面对李定国的大军自然是不敢有半分大意,总要使用最稳妥的方法守住城池,因为这是战略决定的。但若是进攻广州,那里是清军在广东最重要的立足点,断不容失去,尚可喜的骑兵规模哪怕不是压倒性的优势,也绝计不再劣势。重炮轰城的办法,在面对着援军随时抵达,守军只要冒险拖住一段时间即可的情况下,只要不能立刻奏效,就反而会成为大军的拖累。
说到这里,环顾众人,大多已经是想明白了陈凯所指。眼见于此,他便继续说了下去:“同样的道理,放崩法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注意事项很多。这番能够快速奏效,实际上是本官利用了殿下早前花费大量时间挖掘的坑道,那些坑道耗时耗力,而且是以着入城为目的的,不存在挖不到地方就埋设火药以致无法对城墙造成威胁的可能。”
“这种战法不符合速胜的可能,就在于花费的时间上面。想要最快从陆路抵达广州,势必要先过顺德那一关。每掘一坑道,总要数日,两座城池,破开城墙,总要十几天的时间。这还不算路上的花费,以及虏师的抵抗,时间实在太紧张了。”
“除此之外,放崩法的反制比起炮队更要容易。因为坑道要修得距离城墙不能太远了,守军只要派出一支死士出城,击溃守卫坑道的王师,用一些沙袋、土包便可以将坑道的入口封得严严实实的。这时候,即便是王师杀散了虏师,重新掘开坑道入口的时间也足够把坑道里的王师全部活活憋死在里面了。”
放崩法虽好,但条件要求苛刻不说,弱点还比较明显。陈凯是根据郑成功的失败经验琢磨很久才有了这一次的成功,而且还是在乘了李定国的阴凉的情况下,即便如此还要大费周章的蒙骗城内守军,以免由云龙进行破坏。
此间谈及,众人亦是各有所思,唯独是连城璧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关于可否把坑道挖长一些的设想。
“不行,坑道太长了,但是里面不通风,还是容易憋死人的。”
一口否决了连城璧的设想,陈凯的脑子里却突然萌生了“是否可以用鼓风机急速空气流动,以此来为坑道输送氧气”的假设。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进行试验了,今日就要把接下来的作战方略定下来,最大化的利用好这一个月的时间。
“本王思前想后,决定缓图广州,先拔除广州周边的各处要点,确保我军的侧翼、后方的安全。到时候,即便是虏师援军真的与平南、靖难二藩汇合了,我军数万精锐,另外还有陈抚军的后续部队,兵力上也只会是王师占优的。”
广东周边的几个省,福建现在已经没办法指望了,湖广和广西也要面临明军的威胁,同样不敢轻动。至于江西,清廷在江西的军力本就是极少的,绝难在这等数万大军交锋的情况下给予足够大的支援。更何况,郑成功的大军已经杀入了汀州府和邵武府,江西还须得承受着福建方向的军事威胁,更是捉襟见肘。
永历八年,历史上的这一年是绝对无法与永历六年相比的。但是经过了几年的准备,尤其是这两年的花式操作,陈凯硬生生的把这一年玩成了继永历六年的大反攻后的又一次抗清高潮——郑成功席卷八闽、张名振三入长江、现在李定国也正式将目标瞄准了广州,清廷在这一年的窘困是历史上所绝对无法比拟的。
李定国要缓图广州,先行拔掉那些要点。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仓步水北岸的高明县。拿下了高明县,在仓步水以北有了桥头堡,便可以继续向北蚕食。直至夺取三水县,有了此处,便可以不用巨炮明军进攻广州期间遭受西向的威胁——毕竟,除了李率泰的督标,定南藩的马雄所部如今也控制着梧州,再加上万一桂林的线国安等部狗急跳墙,回援广州,既然决定了求稳,就总要考虑到了才是。
“最稳妥的还是拿下肇庆,有了肇庆府城,就可以有效阻拦广西的虏师威胁广州战场。只可惜,时间不多了。”
肇庆之战的失败让李定国不可避免的存在着些许心理阴影,当然,那座城池也确实是足够坚固,尤其是那些炮台更可以有效的制约明军的炮队,这对攻城的一方来说更是莫大的阻碍。
李定国已经有了计划,自然要调动大军北上夺取各处要点。连城璧自然是要跟这李定国的,因为他负责节制的粤西明军的战斗力实在堪忧,全然是依仗李定国的威势。至此,陈凯也有他自己的计划。
“陈抚军你打算分兵?”
“正是,夺取高明、三水、顺德,西宁王大军足矣。既然如此,本官带来的那一万大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不好继续在此平白消耗精力。”
平白消耗精力,这句话说得让在场众人当即便联想到陈凯准备借着这一次的胜利去摘些桃子下来的可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毕竟援军也是要有利可图才会来帮忙的,既然现阶段那些兵力显得有些过剩了,做些别的事情也可厚非。
陈凯有理有据,连城璧则一力要求陈凯在此赞画军务,同时大军抱团在一起也更稳妥云云。奈何,就像是陈凯管不到那些粤西明军一样,连城璧同样管不到陈凯的身上,说来说去,陈凯还是一意孤行,最后更是与连城璧大吵了一架。
新会城外的刑罚还在继续,陈凯已经开始安排大军拔营的事项了。入夜之后,陈凯偷偷的请来了金维新,将一封书信交给其人,拖他转交给李定国。
“此一策,可与殿下参详一二。但是,万勿请殿下保密,绝不可透露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