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全无。
弋羲公主只得轻咳一声,再举长枪,冲着田芳道:“还望田将军成全。”
田芳略一沉吟,才答道:“公主,刀剑无眼,还请公主小心!田芳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恕罪!”
弋羲公主大喜,知田芳如此回应便算是答应了比武,连忙唤来随从,一起将他的枪也取了来。如此两枪对峙,场上一片肃杀之意迅速弥漫开来,便虞庚与拓跋深二人也于他们的对话中,停止了拌嘴,纷纷回头,将目光集中到场中央。
齐王虞庚上前轻扯宁暮的袖子,道:“宁姑娘,我们靠后一点站着,小心别被伤及无辜了。”
宁暮没想到他素里说话滑稽,痞里痞态的,没想到如此有细心,心中不由得一暖,点点头,一起向后退开几步,待其他的人也纷纷向后退开几步,为田芳和弋羲二人留出足够宽广之地后,方才纷纷站定。
弋羲公主向田芳说了一句:“得罪了!田将军!”,只见她手中的长枪端头红缨若蛇信子,“嗖”地一下蹿入空钟,直皆便朝着田芳的心口上一枪刺去。
宁暮虽也懂武功,但此刻看到场中一阵激斗,此只觉眼前一片缭乱,弋羲手中的长枪红缨配合枪身的羽白之色,与她所穿的那件绯色的北音衣衫,瞬间被分割成了三道彩线,却又似融合在一起,将田芳整个人层层地围绕住了,随着弋羲的长枪向田芳突进,田芳似要逐渐被吞没。
此时此刻,站在一旁观战的齐王虞庚大模大样地摸摸下巴,嘴里喃喃道:“唔,没想到北音公主的枪法如此了得,唉,真是见了鬼了。你们瞧瞧,她方才的那一招叫作‘玄蛇出洞’,显然极具北音人干脆利索的武风,火候够啊……咦,还有这回一枪,实在是耍的太急了一些,太也危险了!虽说弋羲公主的枪法以快著称,攻其不备,抢尽田将军的先机,但是双方久战之下,也很难分出胜负,而找准时机偷袭对方,给对方一个意外,恰恰是取胜的关键啊,像弋羲公主如此一味地快攻不退,看似强势,其实反而鲁莽……你们瞧,田将军很轻松地躲过了吧?比起弋羲公主的快,田将军还真是慢到不能再慢啊,不过,此刻他选择以静制动,虽不是上上策,却是保命的唯一途径……好!”齐王说着,不禁拍手称“好。”
宁暮闻声询问道:“齐王竟懂得这么多?”
虞庚还未回答,只见拓跋深已嗤地一笑,代替虞庚答道:“他的确懂的很多,只可惜啊,却只有一旁观看和动动嘴的份儿,倘若让他亲自上朕,则是绝对败下阵的。”
齐王虞庚脸上蓦地一红,哼声道:“你揭本王的短。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本王身骄肉贵,想要对付一个女子,还用的着自己动手么?更何况,作为宣国的贵客,只须看看热闹便了,没必要自己去蹭这档子风光不是?糟了,田将军这下危险了!”
在他的急声中,弋羲公主长枪忽然变得灵动,以一种无影的速度迅速刺向田芳的双目,而田芳人尚在空中,双足未及落稳地面,弋羲已不给他任何机会,长枪直刺而来,田芳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眼见着就要被她刺中双目,于最后的关头,弋羲公主手中的枪头突然向左滑开,只听一声“嗤”地一声轻响,她的枪头已扎进了田芳左臂肌肤之上。
田芳双足落地,身子一震,向后连退了三步有余,方才重新站定。
宁暮心中一紧——田芳竟然输了!
而此刻,场内的两人不动,站在场外观戏的人也是陷入沉寂。
拓跋深瞪大了双眼,皱眉看向弋羲,再看看落败的田芳,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弋羲公主,仍旧保持着扎刺的持枪姿态,过了一会后,她的手臂蓦地一振,才将长枪收回,但是,枪身与枪头却断离开了,而枪头刺在了田芳手臂的肌肤之上,看样子刺的不是很深——田芳只是受了皮肉之伤。
弋羲看着自己的断枪,呆了一刻,最后举起双目,凝望着田芳,一言不发。
田芳淡淡而笑:“公主,我输了。”
弋羲公主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突然变得十分古怪,最后垂目叹息一声,歉然道:“田将军,承让了……”说完,停顿一下,才补上一句:“田将军——”顿了顿,似又记起什么,忙抬头对田芳道:“你的伤……”
田芳却揉了揉伤口,淡淡一笑:“区区小伤,不足挂齿。多谢公主枪下留情!”
弋羲点点头,将枪甩给一旁的侍卫,说道:“我们走吧。”下令之后,就那样,云淡风轻,却是步伐沉重地离去。
弋羲这一走,宁暮连忙小跑过去,询问:“田将军,你没事吧……”
“精彩,真是精彩啊!”齐王虞庚一起走过来,笑笑:“田将军还真是怜香惜玉,明明能够赢,却故意想让给对方,田将军啊,你同本王一样,一样都是……痴情种子,倘若本王猜的没错的话,田将军是见弋羲公主和桑娘生的有几分相似,是为在方才比武时,屡屡对对方有所想让。方才弋羲公主见你当空飞起,仍旧不舍地错过进攻的良机,因此急攻冒进,于心态之上,弋羲公主输了,是以她顾不得内力反噬,又枪至半途,倘若枪所至处,前方无任何着力点,弋羲公主便会有性命之危。田兄,你为了不让她受伤,居然用自己的手臂主动去迎合她的长枪,无辜地顶了那一枪,最终枪头即断,弋羲公主得以安全,同时她还落得一胜。”
拓跋深听到这里,斜睨着虞庚,略有所思道:“你还真是老狐狸,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虞庚白了他一眼,撅起嘴,悠悠地向别处走去:“本王已好久不曾称朕,如今到了宣国宫里,不过作一个寻常的客人罢了,拓跋兄你就不要再来烦本王了,有本事的,随本王来,咱们去下一盘棋,歇个两日,再钟兄的宫里蹭个喜宴什么的,在宣国游玩个十天半个月,哪来便回哪去吧!”
虞庚和拓跋深的声音渐渐远去。
宁暮看着他们的背影,听着虞庚口中说的话,她脸色的笑容渐渐没有了,凝望着天空,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明白了这些人为何会突然来到宣国,原来都是为了三日后的封后大典——他们都是为了庆贺自己而来。
此时,天边,晚霞似锦,然而,宁暮却觉得,周遭的气氛离凡尘俗世越来越远,简直遥不可及。
在遥不可及的晚霞下,宁暮道:“其实弋羲公主心里也是很清楚的,你方才救了她,所以她最后的表情才显得那么怪,不是吗?”
田芳轻轻地“嗯”了一声,“不过,属下另有一事不明。”
“田将军请说。”
田芳指着那截枪头道:“此枪打造精湛,一看便知,但它的材质,乃是取自上等的稀铁,拿着虽轻,但却是极刚,这把长枪乃是弋羲公主从北音亲自带来的。属下想不明白的是,此铁,于北音境内,但,据属下所知,北音境却是没有这种稀铁的产处的。”
“将军之意是……这造枪所用的稀铁是他们从别处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