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打他登船之后,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终日立在桅杆前,一边喝酒,一边仰望天空,仿佛远方贮藏着他的梦。
他的胡渣已经长了一些出来,星星点点。这些日子,除了喝酒便是喝酒。宁暮也不敢去打扰他。
若非知他是宣国禁军统领的身份,真是难以想象,此刻,这个成日守候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言听计从、却也日渐颓废的男子,会是宣国皇帝身边最顶尖的暗卫。若不是经过这些天和他的相处,宁暮也不会知道,原来林茂并不是一个冷淡、没有感情的人,通过对他亲口诉说自己的经历后,林茂在宁暮眼里,就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着真性情的男子,宁暮明白,宣国皇室亏欠林家太多,但林茂作为林家的唯一血脉,却仍旧舍弃私情而顾大局,选择忠于朝廷,为宣国皇帝效命,这是钟沉最看重他的地方。
但此次因为林茂和梅妃私奔的谣传,林府上下受到了牵连,林家上下数百口无辜的人,大部分皆被宁妃流放,而林老夫人因为听到孙儿在外犯事而受到刺激,心疾发作,当日便过世。
宁暮在心底叹息:看来,他还没有从林老夫人的事恢复过来。而他却始终记得他所肩负的任务,为了保护自己这个梅妃的安全而放弃了自己的事,难怪他如今会显得如此郁郁寡欢。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当林老夫人因为自己的事,旧疾发作离世,心中不免赠了几分愧疚,对于林茂,不只是宣国皇室欠他林家,还有自己这个梅妃,倘若不是自己执意要离宫寻找小晴,也不会步入宁妃的圈套之中,明知这可能是一个阴谋,却仍要铤而走险,最终害了林家。
因此,她对这个看似铁面无私却重情重义深情的男子,比昔日初识时,有了更多的好感,到底是自己亏欠他吧。如今见他独自沉浸在失亲的伤痛之中,不由得好生后悔:若非自己固执,做了一次冲动的决定,也不致于拖累了他这个无辜之人下水,害得他的亲人离世。怎又不会心生戚戚。
宁暮不敢再看,连忙将目光转回到岸上。遥望远岸,依稀见到一排粉色的影子延绵成线,随着船只地驶近,那排粉红色的影子变得更加鲜活起来:一簇接着一簇,一枝继着枝,娇艳绚丽,仿佛是美人唇边的万点胭脂,占尽了春姿。更有几株苍天老树一起垂在岸边,红绿影子交错成一道风景,不得不令人惊叹,这些杏花的美。
宁暮眉心一悸,眼角热了起来,陷入了一阵幽思:是杏花,开了……
“不错,是杏花开了。”
只听一个十分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宁暮一怔,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如冠玉的长身男子正立在不远处的栏杆前,他的手臂悠悠然地放在栏杆之上,正和她一起朝着同一片杏望着,眼中充满着笑意。
这只船上的客人,此刻在船舱外的,除了她和林茂,便没有第三人,没先到这会儿又突然冒出了第三个,不禁微微惊讶,大概是登船之时,没留意还有这么一个人吧。宁暮看向林茂,见他仍旧站立在桅杆旁一口一口地喝着酒。除此之外,身边再没有其他的船客。这才确定下来,方才那名陌生男子是在和她说话。
宁暮的目光落在男子的身上。
“姑娘一定很好奇,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吧!”男子冲着他笑了笑。
宁暮也回了他一个微笑。侧身看了一眼林茂,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桅杆旁,大概是进船舱去了。
“姑娘,刚才那位兄弟是你的同伴吧!”
宁暮没有去回应他,只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去回应,只是向对方一个礼貌的微笑,便要进船舱而去,不想那男子却喊住她:“姑娘请留步,可否交个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萍水相逢亦是一种缘分。在下复姓拓跋,单名一个深。不知姑娘芳名?”
宁暮本不想和他再说,毕竟是一个陌生人。但对方却又交好的意思,出于礼貌,不得不留步:“宁暮。”
“宁姑娘,幸会。”拓跋深笑道。
宁暮冲他一笑。其实,她确实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但他的身影却带着一种熟悉的气息,仿佛在哪里见过。
船客偶尔相谈几句,也是正常的事,但这几日,这个叫拓跋深的男子却经常来宁暮的舱位外,就那么立在那里,像是在等候她一样。宁暮也不知站在那里看什么,拓跋深的目光似乎看到很远的地方,和林茂不一样的是,这个男人看海的时候,眼里带着怀着一股弥漫而又美好的期盼。
几日相处下来,拓跋深对宁暮似乎有些好奇,但对她的身份只字不问,他确确实实只是在一一位船客的身份在和她在言谈,态度言行没有一丝不自然的地方,是真的只是一般的船客还是另有意图?
“杏花虽好看,但,到底没有梅花来到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