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烟花女子回府,大师,你说,这……这成何体统,他这是要把我和老爷活生生地气死。大师,你说,我该怎么办。”
钟夫人说着,一脸愁色,十分无奈。
“夫人,二公子的事,你就不用太过介怀了,二公子如今已长大,有他自己的主见,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你和钟老爷若是对他管的太紧,反而不利于他的成长。阿弥陀佛。”空善眉眼充满了慈祥之色。
“可是,那个烟花女子,是她害得我与小儿闹成今日这般田地,我怎能不气呢?唉,大师,你说这都成什么事嘛,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叫天下人看我们老爷的笑话吗,一个堂堂的丞相之子想要娶一个烟花女子。”钟夫人叹道。
“夫人,你就不曾试试让钟老爷出面和二公子谈谈吗?”
“我家老爷也管不得他啊。昊儿这个孩子在家从小脾气就怪,唉,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件令他无法释怀,或者说是放不下的事。二公子长大后,性情转逆地这般大,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夫人,可否把公子幼年之事说于贫僧一听,或许贫僧能有办法。”
钟夫人一听,忽记起了什么,喜色眉梢的同时,又多了丝疑虑,道:“难道是因为那一件事……”
那是个夏季的早晨,明亮的阳光,如嵌在半空中的鎏金片子,一片接着一片,有序地落在潺潺的河水里,像极一面初开匣的铜镜,那片幽幽的光,所透出的一股清冽如刚发铏的宝剑。
河水清澈见底,河面上荡着几圈好看的涟漪,几叶小舟泊在河畔,也不系舟,任由得水流轻轻摇荡着,离开河岸约莫半里外的地方,生长着一大片桑田,里间人影穿梭如云,有几名年轻的妇人,她们唱着歌,歌声在桑园间轻悠地传荡。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这片地带叫做:南山郡,原先属东野皇朝所管辖,后被大宣先帝所收。地势虽偏远,却奉高,枕一条万夫河而面南山。万夫河经过漫长的向南垂落,在南山脚下忽而折转向东,横亘过坦荡的东野平原,一往无前地奔涌向大海。这一路的浩荡奔腾,无数的支流汇成了南山的磅礴气势,而那条万夫河则是南山在南山郡之地所凝聚的一股强大的力量。
传闻之中,两千年前有一位姓禹的圣者在此地治水,他曾伐山刊木,经过一番艰辛,终于将天下分成了九大州脉,各领贡赋以资天朝,其中东野每年送往大宣的贡品便是经万夫河水入帝京。
万夫河源头在南山郡,以东南方向起,汇入大宣境内的河道。在这个地带,水产丰富,所以渔民遍布,百姓中每家每户,几乎都靠着出船捕鱼,然后再拿到大宣集市上进行买卖,养家糊口。总体而言,万夫河——用一个交错繁密的水网滋养着南山大地的人物精神。
千年以往,那姓禹的圣者所开凿的南山古道早已湮灭无迹,但南山之地的文明光华却因有禹圣人的伟大事迹渐滋生长。大宣太祖曾皇帝大兴“孝悌”之学,乃是起于南山,当时在南山郡在东野“扬法”文化的钳制下,众多推崇“孝悌”之学的学子,纷纷被迫逃出南山郡,数不清的“孝悌”学子从东野境内逃往大宣境内。
因为这些“孝悌”学子的到来,又将大宣朝的治学文化推向了第二次巅峰。大宣先帝时期,这些从东野南山郡逃来的学子,为大宣土地增添了更耀眼的治学光辉。
此时,一人一骑正缓缓掠过南山郡的一片郊野,他骑在马背上,满面春风地观赏着沿途的旖旎风光,口中连声称“好!”
此人约莫四十出头,生得一副长身阔肩,面颐疏朗,并未带冠,只用一条巾束髻,恰恰显出他身上所散发出的三分洒脱气质。
当时,钟磊一家人刚刚奉命抵达南山郡,见到此人时,皆为此人的谈吐和面相所惊怔,世间竟如此儒雅却不失潇洒气度的男子。当时钟家去往南山郡的马车匆匆经过此人身边时,仅仅只是一眼,掀帘而望,便觉得他器宇不凡,定非凡人。
钟磊最是看重人才,所以就算是有公务在身,在外奔走,也不忘随时收揽天下的奇人异士,作为钟府的门客,为他出谋划策。
见到此人时,钟磊眼前一亮,怎会轻易放过,从他眼里望出的都是满目恬淡景色,如此淡雅又显洒脱之人,在世间可真是少见,所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种情怀,在钟磊少年时期也有过。如今所见此人,年纪已逾四十,身上却仍带着这种气质。
钟磊看了,不禁在心里吟哦了一番,却也不流连忘归,一眼过后,放下车帘,命马车夫径直从官道,驰入了南山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