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郭星替他端来一碗水,喂着他喝下,见他蓬头垢面,一身陋衣,毫不狼狈,只是那张满是灰的脸上,露出的一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显得特别的奇特。这双熟悉的目光,倒令郭星刚刚松平的眉宇,再次轩起。
“多谢……”那人喝下一碗清泉,向郭星道了声谢,又软软地倚在床榻上。
郭星见他比刚才有了些力气,才说道:“这位兄弟的身子,倒像是饿了好几日的光景。郭某已经叫了店小二去给你准备些热食来给你充饥,你且耐着性子等等。”
鉴于并不认识此人,也不想多添什么麻烦,郭星对他只是做了些一般善人会做的客套之事,本想待他吃完店小二送上来的一碗热面,再给他些银两后便离开,不想这个一身乞丐陋衫的男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
四目相对之下,郭星又一次皱了皱,心想帮人帮到底吧。当下又走回来,问起:“有什么需要郭某出手帮忙的,不妨请说。”
“我……我是从柳州来的……”
“柳州?”,想起前几日被宁妃下狱的许淮生也是从柳州而来,郭星刚刚轩起的眉宇又稍稍复平。
“怎么到了帝京来了……”
那人一面吞着热面,对于郭星的问话,他犹豫了有片刻,迟迟没有回应。
郭星以为自己的话太过唐突,犯了对方的隐私,当下忙笑笑,说道:“郭某唐突,兄弟若有难言之隐,也不必在意郭某刚才的话。”
那人又吞下两口面,一声不吭地将碗里的汤喝干后,才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是柳州来的盐贩,来这里已经有七八日光景,哪知……三天前的一个夜晚,有几个自称是……是京官老爷的人,闯入我家,把我……把我辛苦贩盐挣来的钱都抢走了……”说到这里,已经热泪盈眶。
郭星听到这里,也不禁为他叹息,当下从腰间掏出几两银子,塞到他的手里,宽慰道:“这帮作歹之人,定会有恶果相报。兄弟,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了,我身上所带的碎银不多,这些都给了你罢,你拿去作救急之用。”
哪知那人连连摇头,又把碎银两塞回郭星的手里。
郭星以为他是嫌少,有些尴尬:“郭某今日出行不便,身上没带太多的银两……”
那人又摇摇头,说道:“大哥误会我了,你已经帮我太多,我怎么能再受你赠银的好处呢?”
郭星一笑,又强行把银两塞到他身上,站起身来,说道:“是郭某误会了。不知兄弟现今安在帝京的哪个角落,若不嫌弃的话,郭某愿意相送一程。”
“大哥直接唤我乞儿吧。我自小无父无母,也是个孤儿。今日受到大哥的恩情,来日我必不忘相报。只是我那个屋不避风的家,早在那夜,都已经被那帮歹人烧成灰烬,已经无家可归……”
郭星点点头,说道:“若是兄弟真的无家可归,不嫌弃的话,可以考虑到郭某的陋室暂时安个几日的光景,待困难排除,再另寻安家之处,也未尝不可。”
那人站起身来,激动地便要纳头跪拜,却被郭星扶起。
郭星望着他那双深邃而清澈的双目,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只是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
此人眉宇之间流露出的气质,好生熟悉啊。
转眼间,夜幕降临。
宁熙宫内,钟云正在焚着香给钟宁安神。
“云儿,什么时辰了……”钟宁问道。
钟云起身,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答道:“卯时快过了吧。”瞥见钟宁又合上双眼,道:“娘娘,还在担心皇上吗?皇上是天子,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娘娘,您宽宽心吧。”
“云儿,你取面铜镜过来。”
钟云只道钟宁准备梳妆打扮,哪知当自己将铜镜拿到她面前时,见她对着铜镜呆呆地看了好一阵,一脸愁容地问自己:“云儿,你说这两日,我是不是老了许多……”
钟云微笑道:“宁妃娘娘还未过桃李年华,怎么会老呢!只是娘娘过于思念皇上,这几日操碎了心思,憔悴了些罢了。”
钟宁道:“憔悴?到底还是老了……”
钟云见她本来绵绵的双眸钟陡然添了一点零星,忙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继续说下去。
香焚尽了,钟宁也起了一丝睡意。
钟云本打算退身而去,不想听到外面来报:“宁妃娘娘!大喜大喜啊!皇上找到啦!”
本一副病怏怏的钟宁,在听到这一声通报之后,突然睁开双目,又唤住了钟宁,又慌又喜地对着铜镜左照又照,照见镜中的脸,又对钟云道道:“快……快!云儿,快给本宫梳洗,本宫要去面圣,快帮本宫看看,云儿,这妆容,憔悴么,这头钗……皇上见了,会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