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周济最后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可以不理会先帝,却不能不顾忌民意。
万一真的激起了民愤,那他这个皇帝就不用干了。
莫君羽犹豫了好半晌,最终不甘不愿地收回了命令,只让内卫把下人都统统抓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前方再次传来急报,说是叛军已经抵达洛河另一河岸,马上就要度过洛河攻向京都了。
从瑞城到京都这一路都十分平坦,几乎没什么坎坷。
洛河几乎是除了京畿外,京都外围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一旦叛军度过了洛河后,那叛军必定势如破竹般直攻到京都来了。
莫君羽急了,逮着一干大臣就问:“眼下叛军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诸位爱卿可有办法?”
众达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莫君羽气得再次砸了桌子,对着底下的大臣就骂道:“平日里个个能言善道,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等真的事到临头起来,竟然一个顶事的都没有,朕要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
这时候,终于有个有人颤巍巍地开口道:“陛下,臣愿往。”
莫君羽先是一喜,待看清说话的人后又失望下来,对着站出列来的老人,哭笑不得,“佘大人,您都这年纪了,还想往哪里啊!”
真不是莫君羽这时候还挑三拣四。
实在是这回站出来的人是三朝老臣佘府佘长明佘大人。
佘大人今年已经年越古稀,是当之无愧的朝中头号老臣子了。
虽然眼不花耳不聋的,但莫君羽平日里也直把人当花瓶供着,断不会派什么重要的差事给人。
却也不敢轻易让人告老还乡,毕竟佘长明是当年陪着莫始帝征战天下中,少数几个还活着的大臣。
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在没用,还是得供着。
而眼下花瓶竟然自己跑出来说要帮忙,莫君羽哭笑不得之余,却是不敢劳烦对方出手的。
“佘大人好好在朝中安享晚年即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小辈去做吧!”
佘长明却不领情,反而言之凿凿地说:“陛下此言差矣,维护国家安危,匹夫有责。但凡老臣还有一口气,也该为朝廷、为国家尽一份力。
如今叛军眼看就要攻入京都,危害江山社稷了,老臣绝不能袖手旁观!”
可你这把老骨头能干什么呢?
莫君羽默默地想着。
面上便淡淡地问道:“不知佘大人有何退敌之计?”
佘长明道:“自古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瑞王虽然也功在社稷,但却万万不能干此谋逆大过。
可话又说回来,瑞王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从无大错,此番突然谋逆,恐有内情。
老臣自认在瑞王面前还有几分薄面,请陛下允许老臣以使者身份前去敌方阵营,查明内情。
若是能够就此化解一场干戈,也是黎民百姓之福啊!”
佘长明这一番话说得跌宕起伏,情绪激昂。
听起来要多迂腐就有多迂腐。
一旁几个大臣听了都直想笑,暗道佘长明这是老糊涂了吧!
莫君扬的兵都快打到城下了,还说什么清君侧,明显就是要谋反当皇帝的意思。
佘长明竟然还惦记着求和?简直痴人说梦!
莫君羽一开始也笑佘长明的无知,正欲回绝,却见良远明暗暗使了个眼色。
莫君羽一顿——虽说因为前头的事情,他对这位国丈十分不满,但到底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淡淡说道:“佘大人的请求朕会好好考虑的,你们都先去偏殿候着,良丞相留下来。”
众大臣对视一眼,都猜到莫君羽这是有事要和良丞相相商,便都识相地先下去等着。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莫君羽才冷冷地问:“良丞相还想说什么?”
不怪莫君羽态度冷淡,实在是良远明先前的破主意让他没办法给人好脸色。
良远明自知理亏,也不敢抱怨,低声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此番派佘大人前去议和,正合适!”
莫君羽被良远明的话气笑了,直到佘长明老眼昏花,这良远明也被屎糊了眼吗?
竟然会觉得这是个好提议?
或许别人不知道莫君扬杀入京都是为了什么,他们却是真正的知情者。
以他们之前结下的梁子,还有议和的可能吗?
良远明不慌不忙地问:“那陛下觉得,若是交战,我方胜率如何?”
莫君羽不说话了。
眼下莫君扬的人攻势凶猛,沿路阻拦的地方军队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拦不住。
而京都没了闻人炽和莫君战坐镇,士兵也如一盘散沙,说是六十万大军,可真正打起来,恐怕比人家三十万士兵还不如呢!
更何况,莫君扬领兵作战的本事,莫君羽是见识过的。
现在勉强在前线顶着的洛城太尉,绝对不是莫君扬的对手。
攻破洛河是迟早的事情。
而那之后……
莫君羽想想,背脊就一阵凉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