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吴老汉

”

    “师父？你怎么来这边了？”

    “我们出个任务。”

    “又是捉鬼？”

    “不是不是，这次我们去战场上勾魂。”

    “战场上勾魂？”

    “我一猜你就不懂，这个任务可大可小。我简单和你说一下吧！阳间，现在正在打仗，势必会有一批战士死在战场上，战士的灵魂是很强大的，势必有些魔鬼会惦记上，我们要做的是就是赶在魔鬼之前，把战士们的灵魂抢先收回来，然后安排他们重入轮回，重回人间过他们的幸福日子。要不然，他们落在魔鬼手里，那可就惨了。”

    “落在魔鬼手里会怎么样？”

    “会丧失他们自己的意志。完全变成任人驱使的傀儡。传说中的阴兵过道中的阴兵就是这样的存在了。”

    “这么惨？师父，我能跟你一块去嘛？尽我绵薄之力，为这些战士。”

    “再好不过了，实话跟你说，徒弟，我今天早上心里很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你和师父一块去，师父踏实多了。”

    “师父你的预感一向很准，我就不去了，我先走了啊！改天见，师父。”

    “别别别，徒弟，跟师父去吧！没事的，师父我刚才在吓唬你呢！”

    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其实主要是我比较好奇，我之前和大人出过类似的任务，只不过，我们收的魂是死于自然灾害的。至于死在战场上的灵魂，我还真没见过。

    很快，我们来到一座城池边上，四处都弥漫着黑烟，难闻的汗臭味和尸臭味混杂在一起，黑红色的土地散发着阵阵恶臭。抛开地上的尸体不说，我看见了让我头皮发麻的一幕：黑压压的灵魂们整齐的排列在城墙边上，好像哪怕他们已经死了，也要誓死守卫城墙，城在魂在，城亡魂亡。

    师父安排那六个人去收魂了。拿出他的酒葫芦，抿了一口，笑呵呵地说：“还好还好，没有魔鬼来抢魂。徒弟，你来这边坐，陪师父聊聊，我们约有半个月没见了吧！师父怪想你的。”

    我坐过去“师父，最近天灾人祸的，我和我们家大人办差去了，等忙完了这阵，就有时间了，到时候咱们爷俩好好聚聚。”

    “得嘞，徒弟，师父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跟你说，我们家小子长大了，要我给他说个媳妇呢？嘿嘿。”

    “是吗？他瞧上哪家的姑娘了？”

    “我跟你说。。。。。。，啊？”师父手里的酒葫芦掉在地上。师傅浑身发抖，睁大了双眼。

    “师父，你怎么了？”

    “小子，别说话，低下头，学我，跟过来。”

    我跟着师父趴在一个坑里。

    “你看那边。”师父指着一个方向。

    我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一位黑甲黑脸的将军正在朝那几位收魂的鬼卫走过去，他的动作是如此的僵硬，但是速度倒是很快。

    “那是什么啊？师父？”

    “魔鬼，魔鬼，魔鬼。”师父已经不敢看了。

    “我们要不要提醒他们？”

    “提醒个屁，他们都比你我武艺高强，但是不会是魔鬼的对手，你跟着我爬，咱们先跑，然后搬救兵来。”

    “这是不是太不讲义气了，师父？”

    “义气事小，保命要紧啊，笨徒弟，废话少说，快跟我来。”

    然后师父三步一回头的像泥鳅一样爬，我紧随其后。

    没爬多久，就听到几声凄惨的叫声，师父身体微微颤抖，他闭了下眼睛，然后又往前爬，我从没见过师傅有如此严肃表情，看样子真是事态很严重啊。

    马上，还有五六米远，我们就可以胜利了。师父突然停下了。他习惯的摸摸腰间，这才想起他的酒葫芦落在刚才的地方了。

    “徒弟，你接着爬，师父我回去拿酒壶。”师父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师父，咱们先别管你那破葫芦了，先去搬救兵吧！”

    “不行啊，徒弟，师父的那个葫芦对师父而言，是有着特殊意义的。”

    “笨师父，什么也不如命要紧。”

    “笨徒弟，现在你还不懂，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懂，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比命还重要的东西的。”

    “好吧好吧，我回去拿，你先去搬救兵，师父。”

    “笨徒弟，你回来，别去，快回来！”

    我快速爬向葫芦所在的位置，成功的拿到了葫芦，我笑着看了看师父，收好葫芦，正在往回转圈时，后背被人牢牢地踩住了。“好哇，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阴测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别别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别伤害他。他还年轻，人生还有大好时光。”是师父的声音。

    “竟然又有一条？你们这帮杂鱼还真是狡猾。”

    “好汉，你需要什么可以和我说，我都会答应你，千万别伤害我徒弟，我就这么一个徒弟。”

    “我需要什么？哼哼，自然是你们的命！”

    “好汉好汉，今天已经有那么多魂魄在那里，你不缺我们两个，就把我们当作屁，放了吧！”

    “当作屁放了？哈哈哈哈哈哈，可是老子从不放屁！”

    师父已经十分靠近了，只见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的心里一下子沉了下来，我明白师父的意思，那意思是：拼了吧！

    我的手靠近我的刀，握紧了刀柄，师父笑着走过来，对方被师父分散了注意力，踩着我的力道松了，我一直看着师父，等着师父发给我的信号。

    “好汉，我们无意冒犯，我们在执行上级的命令，这是我们的工作，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爷俩吧！我可以给你磕头。”

    “放过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当年，你们可曾放过我？”

    “好汉，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可是你们的衣着都是一样的。”

    “那我们脱掉衣服还不行吗？好汉，只要你今天放过我们，我们回去就不干了。”

    “你们有权利说不干就不干吗？”

    “怎么没有？当然有了。我们一直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员变动很频繁的。”

    “你可有什么依据？”

    “依据？我没有，不过，我有经验，我都在这干了七千多年了。”

    “七千多年了，这么说来，你也是当年的其中之一了。灵幻，我今天可以再替你报一次仇了。”

    说着，它随意抬手一扬，师父就飞了出去，口中喷出大量液体。然后，像只受伤的飞鸟一样重重落在地上。

    “师父！”我的眼泪模糊了双眼。

    “你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哭吧哭吧！哭得越伤心越好，你越伤心我越开心。没想到今天还有得玩，真好真好。”

    “我和你拼了。”我抽刀砍向它的脚，它轻松避过，我手支撑起来，举刀便辟，它侧身躲过，我不甘心，紧接着用力刺向它的心窝，它这次倒是没躲，被我刺中盔甲上的护心镜，完好无损。

    “哈哈哈哈哈哈，小子，现在你知道了吧！我的盔甲是件宝物，刀枪不入。”

    “既是如此，我倒希望你的脸也刀枪不入。”

    我使出了最快的速度，它终于后退了一大步。趁此空挡，我立刻跑到师父身边，抱起师父就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你们能跑到哪里？有趣有趣，今天真有趣。”

    我心急火燎的飞速逃跑，这绝对是我生平最快的逃跑速度了。后边的那个东西紧追不舍，好几次险些被追上，幸亏有一些树木挡开了。

    “笨徒弟，拿着这个，看准时机，往它脸上仍。”师父给我一个霹雳炸弹。

    “师父，你还好吧？”

    “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我把刀放回刀鞘，一手托着师父，一手拿着霹雳炸弹，一个转身，甩了个抛物线，后边那个东西反应不过来，被轰了个正着。一阵白烟过去，终于甩掉了它。

    我不敢怠慢，加大速度，向大人的方向跑去。

    “笨徒弟，你放下我吧！你一个人还有可能逃出去。”

    “不，我不会放的。师父，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

    “笨徒弟，刚才只是暂时甩掉它了。它很快就会追上来的，你放下我，逃命去吧！师父我不会怪你的。”

    “可是——”

    “要么这样吧！你找个地方把我遮盖起来，等援兵一来，我也会得救了。”

    “这里光秃秃的，没有可以遮盖师父的地方，师父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的。”

    “你真的和他好像。放下我吧！你看，那里是一片树林，你用些树枝盖在我身上，你拿着我的衣服，它会追着你，不会发现我的。”

    “可是，师父你受伤了，需要医治。”

    “这点伤，不算什么，听我的吧！我比你有经验。”

    “那，师父你一定要挺住，等我回来。”

    “行了，先下去吧！”

    我们来到那片树林，我轻轻放下师父，脱下师父的衣服，用树枝仔细的埋着，我又不太放心，还找来一些土，细细洒在周围。

    “徒弟，葫芦拿到了吗？”

    “拿到了，给你，师父。”

    “太好了，死前能喝上两口，就算是死我也无憾了。”

    “师父，如果我们能逃出去，咱爷俩喝他个不醉不归。”

    “好好，徒弟，这个葫芦你留着，如果我难逃此劫，希望你好好保藏这个葫芦，它是我的一位故人留给我的，这可是个宝物，你万万不可丢掉它。可惜没时间给你讲讲那位故人的故事了。这是深藏我内心多年的秘密了。看来我要把它带进棺材里了。”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我我再多找几只树枝。”

    “不用了，徒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听师父的话，快走吧！”

    “师父，你千万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知道了，快走吧！我会等你，只是，千万不要迷路啊！”

    “嗯！那我走了，师父！”

    “走吧走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走了也好。”

    “师父，你不要这么说，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要在这等我。”

    “好好，我等你。”

    我用树枝扫清了脚印，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保重，我的小徒弟，再见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该知道的。希望到那时，你可以做出跟懦弱的师父我不一样的选择。”

    我全力奔驰着，浑身的力气逐渐的被抽干，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泪水一直在眼睛里，我突然好怕，好怕救不回师父，师父要是死了，那么师娘和傻师兄该怎么办呢？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我看见了奈何桥，看见了孟婆，我终于安心了些，几乎是滚在了孟婆的面前，孟婆被我吓了一大跳。

    我有些语无伦次：“孟婆，快，快去通知大人，有紧急事态。让大人告诉捉鬼队那边，师父，师父在清幽之地的一处树林里，受了重伤，需要治疗。有魔鬼，魔鬼出现在清幽之地里，快去，快去通知他们。我，我不行了，我没有力气了，一定要救活师父啊！一定！”我安心的躺在奈何桥上，闭上了眼睛，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了。

    我醒来时，已经在我的房间里了。大人一听说我醒来了，立马向我了解那天发生的事情，我才知道，师父，等不及救治死掉了。而那六位前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整座城市的亡魂们也全都不见了。整个冥界都在戒严，确是紧急事态。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了。大人跟我说了他的打算，他不想让我当鬼卫了，他想给我安排个文职，写写画画虽然忙碌但是至少没有性命之虞，我同意了。大人走前，还叮咛我先把伤养好，听大人说我的腿几乎是跑断了，难怪我没有知觉，感觉不到我的腿。

    在养腿伤的日子里，我一想起师父就想哭。然后我拿出葫芦，第一次忍不住打开盖，喝了一口，我才知道，原来葫芦里装的，只是水而已。

    我终于可以勉强走路了时，我迫不及待的去了师父家里，我急于看看师父的家人到底怎么样了，能不能坚强的面对生活的改变。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师娘和傻师兄身边已经有了一位新的男人。我委婉的提起师父，他们就像从来不认识师父似的，好像师父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似的。似乎他们也喝了孟婆汤，完全忘记了师父的存在。不过，在我离开时，我分明从师娘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淡淡的忧伤，然后转瞬即逝。师娘还是以前乐观开朗的师娘，或许这也算安慰了师父的在天之灵吧！

    带着对师娘的疑问，我后来在我新的岗位上查询了师父的档案，令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困惑不已的是，没有师父的档案，就好像师父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这里似的。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师父，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渐渐地忘记了师父，只是，每当我看见腰间的葫芦，就会想起师父，师父，确是牢牢的存在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