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怔怔听着御前的宫人闲话。
一个嬷嬷筒着双手,站在门边哆嗦着跺脚,好奇的睨了丫头们两眼,猜到是宫外的人,懒于理会,与同伴说:“听说宣贵妃跪在慈宁宫,跪了一响午了呢?”有人凑上去,“天这样冷,太皇太后如何忍心啊!”又有人压低着嗓门,道:“有何不忍心的?谁能想到宣贵妃是如此心狠之人?连襁褓婴儿都不放过,怕是嫉恨德主子,才会拿针扎四皇子...”
她话没说话,已被穿着黑袍的太监打断,“你可别瞎说,让人听见了,有你好受的...”他们嘀嘀咕咕,似乎忌讳着外人,说话的声音愈低,到最后干脆闭了嘴,围在火边假寐。
康熙到了廊下方知道江家的人没回去,蓅烟领着继母、亲母出门相迎,笑道:“我们在吃火锅呢,你要吃吗?”康熙在蓅烟眼里是个凡人,在其他人眼里可谓天神。江夫人一听此言,吓得打了个饱嗝,慌里慌张捂住嘴,偏过脸去。康熙原本就没有用午膳的习惯,只是偶尔陪蓅烟吃而已,但即使是便餐,与皇帝同席谁也别想真的吃什么。
众人簇拥着进屋,康熙悄悄捏了捏蓅烟的手,“你们吃,朕去歇一会。”
既是皇帝来了,绝无把皇帝撂在一边的理。江夫人随即跪安,与蓅烟母亲却身退下。康熙脱了鞋袜,盘膝坐在炕上取暖,说:“你去送送你娘。”蓅烟拧了巾帕伺候康熙洗手净脸笑着摇摇头,“你来得正好,省得她们要走,我心里头发慌。”
那个穿越到清朝后认的娘,已然像她的亲娘一样了。
解了衣扣侍奉康熙躺下,又往脚边搁了两个暖手炉,待他沉沉呼吸,蓅烟便披上斗篷去兰儿屋里。兰儿的房间早已分到原先马贵人的住处,坐落在枕霞阁南边的一排屋子里。她已经能吃汤饭和烂肉,蓅烟盯着她吃了大半碗饭,哄着她睡着了,才回自己寝殿。
康熙刚刚醒了,他坐在炕边,底下有人跪在踏板旁侍奉穿鞋——竟然是德嫔!蓅烟不高兴,很不高兴。德嫔犹不知蓅烟已经回了,絮絮道:“您上回说好吃的那种陈皮丹,臣妾又做了两坛子,味道还没尝过,等着皇上开坛子呢。”康熙慵懒昏沉,正要随口答应两句,一抬眼看见蓅烟满脸怒容的站在花厅里盯着,顿时清明,忙朝外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蓅烟寒声一笑,“德嫔是何时来的?实在怠慢。”
德嫔起身时已收敛了媚色,露出乖顺温婉的模样,福身道:“见过江主子。臣妾有急事向皇上禀告,没来得及向您通传,请您恕罪。”蓅烟脱下斗篷,从被窝里端出一只暖炉抱在怀中,眼睛瞅着康熙,知道定是他让人进殿的,越发的生气。
“你找皇上都找到我这儿来了,可见真是事出紧急。说吧,什么事。”蓅烟坐到康熙身边,令康熙动弹不得,只能陪她坐着。比起德嫔知道献媚康熙,手段下流,蓅烟更知道如何光明正大的借康熙的偏爱给妃嫔们下马威。
德嫔见两人依肩而立,自己像是主人家的奴婢似的战战兢兢,心里很觉窝囊,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忍辱负重,说:“云主子去给宣主子请安时,无意间发现胤禛手臂上有许多针眼,便怀疑是宣主子虐待胤禛。太皇太后听闻,命宣主子跪在廊下反省。臣妾以为,宣主子疼爱胤禛有目共睹,绝对不可能虐待他。况且宣主子跪了三四个时辰了,今日天寒地冻,再跪下膝盖可就废了!故而臣妾想求皇上替宣主子求求情...”
她泫然欲泣,眼眸中裹着一眶泪水,如皎花照水,犹似弱柳扶风。
但凡是个男人,大约都会心生恻隐。
康熙道:“朕去瞧瞧就是,你不必因此介怀。况且,若宣贵妃当真伤了胤禛,自然罪不可赦。”他既如此说,蓅烟满腔的怒火只能憋在心底,总不能当人面拂他的圣意。见康熙起身要走,德嫔斜睨了蓅烟一眼,装出一副愧疚的样子,又似在挑衅。
蓅烟笑了笑,平静的说:“我好久没给太皇太后请安了,我同你们一起去。”
德嫔忙道:“天气严寒,江主子何必...”话未说完,却见康熙已攒住蓅烟的手指,说,“好凉!前头朕赏你的狐毛大氅怎不见你穿?素兮,把你主子的大氅寻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