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了,她有些难为情,“干什么?”康熙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的拧好扣子,饶有意味道:“是你宽衣,不是朕。”他是蓅烟肚中的肥虫,蓅烟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让他猜出心中所想。
他喜欢她的简单。
蓅烟还不肯示弱,犟嘴道:“我...我知道要宽衣!”素兮麻利的帮蓅烟穿戴,若湘端来热水给蓅烟净脸,而木兮已拿梳端镜伺候蓅烟打扮。一大帮的丫头围着她,康熙就在旁边看着,他的视线始终在她的身上,好像永远都看不够。
“你要带我去哪?”
“慈宁宫。”康熙牵着她一路往外。
慈宁宫欢喜异常,宣贵妃、云妃、佟嫔、德贵人皆在,几人年纪相当,面上和气融融。在太皇太后跟前都很得脸,吃茶闲话也颇为自在。谁也不知道康熙回宫了,更不知道他会突然出现,还带着江蓅烟。蓅烟到底是有身孕之人,太皇太后给了三分脸面,让玉竹搬来凳几赐坐。康熙却说:“不必搬凳子了。”他眼睛看着太皇太后,手拍着身边的空处,示意蓅烟坐下,说:“孙儿在外一个半月,皇祖母的身子可还好?”
蓅烟是跟着康熙走过来的,是真的很累。趁着太皇太后与康熙说话的间隙,便假装谁都没看见自己,默默的挪到康熙身侧坐下。妃嫔们的眼神扫过来,蓅烟挺了挺腰,又蔫了。
女人的眼睛是把刀啊。她害怕。
康熙说:“朕去了趟皇陵,把事情都弄明白了。请皇祖母放心,皇后病逝一事,与蓅烟毫无关系。”什么?前面的话蓅烟恍恍惚惚根本没听,直到康熙提及自己的名字,她才灵台一震,死死的盯在康熙脸上。从长春宫到慈宁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竟没有透露一丝半点。原来他出宫,竟是为了给她洗冤去了。
难怪...难怪要苏雀围住枕霞阁,不是要惩罚她,而是要保护她。
难怪他撂下巨浪般的风言风语离宫,难怪...
从慈宁宫回到枕霞阁的这段路,大概是蓅烟幸福感最强的一段路。康熙去长沙找她的时候,生下胤曦的时候,晋封为妃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仿佛此时此刻才能笃定,这个有着三千后宫的男人,这个有着江山如画的男人,这个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男人,真的能给她撑腰,给她倚仗,真的...爱着她呢。
“你爱我吗?”蓅烟傻乎乎的,跟在他身后去勾他背上的指尖。
康熙顺势握住她的手,他心里在想事情,没听清她的话,便“嗯?”了一声。蓅烟垂脸笑了笑,看着他修长的指尖,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在眼角起起落落,忽而道:“我爱你。”康熙没想到她会突然表白,而且还走在宫街上,后头一大堆的宫人跟着。
他一笑,紧绷的眉眼顿时舒展开,“傻瓜。”
傻瓜的意思,大概就是我也爱你。
两人慢慢的往前走,宫街那么长,夕阳那么美,一切都好像没有尽头。可是她知道,在下一个拐角的地方,他会往右去乾清宫,她会往左回长春宫。
蓅烟问:“你...晚膳在哪儿吃?”
康熙答:“朕突然想吃羊肉泡馍,枕霞阁的厨子会做吗?”他驻足,迎着夕阳对她笑,捋起她耳边吹散的发梢,“积压的政务太多,朕不知道多晚才能处理完。你先吃,无论多晚,朕都去找你好不好?”
“嗯。”蓅烟重重应了一声。等康熙走开几步,又追过去神色暧昧带着鼻音,唯恐他不来似的,低声添了一句,说:“我洗完澡等你啊。”
逗得康熙一乐。
夜里天空清亮,依稀几点星子散落树梢。驻守的侍卫已经散去,枕霞阁四处的门皆敞开着,任由人来人往,透着比过节还要热闹的喜庆。蓅烟用过膳,精心梳洗过,又让厨房的人预备好羊肉泡馍的食材,一等西暖阁来信,立即开火下锅。
康熙却在宫街上被平妃的嬷嬷袭月绊住了手脚,袭月跪在肩舆前,哀声道:“请皇上去翊坤宫看看平主子,主子过了预产期已有二十余日,秦御医拿不出法子,主子日日担惊受怕,请皇上为平主子做主呀。”康熙高高端坐在头顶,他神色晦暗,月光轻轻的萦绕着他,只听他意味不明的说:“也罢,朕正好有几句话想问平妃。”
孙国安察言观色,随即高呼:“万岁爷摆驾翊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