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最重要的是谨言慎行。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
她是个好丫鬟,小姐说的话每句她都记得哩。
到了白家,白晓儿和佳卉先去看新房建得如何。
因晌午日头毒,佳卉撑开纸伞,垫着脚尖替白晓儿遮阳,生怕白晓儿的脸晒黑了一点。
白晓儿有些好笑。
白蕊儿看到妹妹,立刻上前,拉她在大槐树下面坐。
“佳卉,你也来坐。”白蕊儿指着剩下的那只石凳。
“不用了大小姐,奴婢去给小姐们拿茶来,大小姐坐吧。”
白蕊儿拉她,平时活泼大方的佳卉躲闪着,屈膝离开。
白蕊儿心里叹气。
都是一样的姑娘家,却分作三六九等。
晓儿还说等宅子起来了,帮家里也买个丫鬟。
幸亏自己和娘拒绝了。
光这样瞧着,她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更别提那么些下人的规矩。
这样的福分,也只有晓儿能消受了。
白晓儿知晓白蕊儿的心思,但她没打算劝白蕊儿。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即便是自己的姐姐,她也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
白蕊儿知足常乐,也是很好的。
“姐,钱够不够?花椒油刚结了两百两银子,缺银子就跟我讲。”
她方才看到,新起的宅院比她先前预想的大一些,从三进门变成五进门的。
她担心银子不够使。
白蕊儿听了妹妹的话,咬着唇,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白晓儿奇怪地看着她,白蕊儿突然说道:“晓儿,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莫生气。”
“姐,你说吧,我不生气。”
白蕊儿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白晓儿更清楚。
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可能是她故意为之。
自己怎会和她生气。
白蕊儿便说道:“宅子原本是打算按你的吩咐,建成三进门的,我们一家住也尽够了。
后来爹不知怎么的,关起门来和娘商量,说宅子得做大些,到时爷奶和大伯他们也要搬进来住。
爹还说没有儿子孙女儿住新房,爹娘住旧屋的道理。这事儿传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晓儿,你知道爹是个糊涂人,又一味的孝顺。娘耳根子软,什么都听爹的……”
白蕊儿声音越说越小,白晓儿默默听完,突然问道:“姐为何不给我捎信?”
白蕊儿一脸歉疚:“晓儿,商量的时候爹娘瞒着我。昨天我被爹支走,大伯和大伯母替我盯了一天。等我回来地基已经垒好了。你知道,我也不能拆了重来。”
白蕊儿顿时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妹妹将这件大事交给自己,自己却生生搞砸了。
这让她很是懊恼。
“晓儿,对不起。”
白蕊儿说道。
白晓儿握着她的手,笑着摇头:“这不是姐的错。宅子做大些也好,等娘添了弟弟妹妹,正好有屋子住。”
“晓儿,你的意思是——”白蕊儿瞪大眼睛。
“谁说做得大了就该让给他们住?这是我们出的银子,让谁进来住,得由我们说了算。”白晓儿认真地说道。
不到一个月,白家这些人就故态复萌。
甚至包括远在镇上的白老二夫妇,也惦记上了自家的宅子。
看来是之前对他们太过宽容,没能给他们留下半点教训。
白晓儿觉得以后不能再手软了。
想到大郎和周小莹对自己的算计,她的心突然硬起来。
这时候,白馨儿顶着片芭蕉叶子,哒哒哒地迈着小腿跑了过来,佳卉在后面跟着跑
白馨儿一头扑进白晓儿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像只软萌的小兔子。
白晓儿笑了,牵着白馨儿的手,一行人回了白家老宅。
柳氏方才得知白晓儿回了,此刻正在灶房做饭。
白晓儿进了院子,站在灶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噼啪声,表情有点冷。
白蕊儿拉了拉她的手,她抬头,看见白秋生出了上房,朝她这边走来。
“爹。”
她甜甜叫了声爹,露出整齐的糯米牙,看着十分可爱。
白秋生似乎又看到了小时候的二闺女,那个时候他是最疼她的。
这个朴实的庄稼汉,粗糙的面上也有了笑容:“晓儿回了,你娘在里头给你做饭哩。要不要进去瞧瞧。”
“晓儿甭进来,里头净是油烟子,当心熏了衣裳哩。”
或是因为白秋生回了,柳氏的声音透着股欢快,这是白晓儿之前未曾听过的。
她默默叹口气。
这夫妻二人都是老实人,而且真心疼她。
尽管他们总做些糊涂事,屡屡让她心寒,她还是硬不起心肠。
白老头似乎听到了动静,也从屋子里出来。
“晓儿这次回了就多住些日子,等过几日宅子起了,家里还要摆酒哩。你大伯一早把人都请好了。”
听到这里,白晓儿忍不住笑了。
三房出钱起的宅子,却要白老大出面请人。
他当着白秋生的面,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笃定她不会落他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