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的目光在空中对撞,他礼貌颔首,我则面红耳赤地垂下眼眸。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总觉得他目光风云缱绻,似乎每个表情都收藏着千言万语。
“这段时间给大家添麻烦了,中午我请客。”许尘对我们这行小员工们说。
“许大师请客,我们可以点好的。小牧,你不是一直嘟囔想吃鱼生么,机会来了!”张济帆朝我挤眉弄眼。
许尘直视我:“你喜欢鱼生?”
他的目光明亮,闪闪发光……那,似乎是,期待?
“哎!”我立即捂着腹部,夸张地叫唤着,“我这两天胃不舒服……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他的目光迅速暗了下,并且匆忙转身避开我的视线,但我看已进他的双瞳。那样的遗憾,又那样的空洞。
我也知道,自己借口拙劣,表演浮夸。假到一眼就被他戳穿。但我没办法轻描淡写,更没办法假装不知道。
“我”在暗恋他。罪证确凿。
中午。大家应许尘的邀约外出聚餐,由于我不去,正好留下来看店。瞬间,花店净空一片。我埋首工作桌时,突然有人站在我桌边。我不免微惊,抬头,看清来人后浑身一僵。
“许,许老师……你怎么还在?”
他默默递来一个纸盒:“即便要躲我,也得吃午餐吧。”
“没。”我尴尬。又客气道:“不用了。”
“是榴莲千层。”他将纸盒塞在我手里。
再推辞就是不近人情了。
我起身鞠躬:“谢谢。”
这时,听到外面“咔哒”一声。我们应声回头,见路真羽一脸失神地站在玻璃门外。
路真羽见我们发现她,她拧身就走。我疾步追出。在凶猛铃铛声中,我擒住她的胳膊:“……等等,你跑什么?”
她苍白着脸,看了我一眼迅速垂眸。她紧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中摇摇欲坠:“我怕打扰到你们。”
“你什么意思?”
路真羽一脸豁出去:“姐姐,我和许尘没有结婚。”
“你这是什么话!婚礼都举办了……”
“我们没有领证。”路真羽打断我的话,她自嘲一笑,“幸好没有先领证。”
我心惊。
难道……是因为我闯入了他们的婚礼导致的……
我指着自己,支吾难言:“我,我……”
“不是。不关姐姐的事。我们俩本来也不是情侣关系。姐姐有见过常年分隔两地,一年只在清明见一次面的情侣吗?”
见我回答不出,她继续说:“以前,他把我当小孩,后来,他把我当责任……我先走了,他在等你。”
说完,路真羽转身就走,留给我一个聚敛眼泪的背影。
早上的心慌此刻全化为百分的空洞……
我打了签报提前下班。
人刚迈过律家大门。就听到远处飘来一个声音:“牧雪州……”
我木然回头,见律照川朝我走来。这人,最近几乎都待在这边的家里。出于条件反射,我立刻朝反方向走。律照川追过来,将我之前给他的《和平协议》丢还给我。我接过。折好。塞入口袋走人。
“喂,你不打开看看吗?我签字了!”律照川与我并肩,他似乎对我的态度非常不满意,训诫我道,“要不是高秘书劝说,我怎么可能签你这份幼稚的协定……”
我没回应他,继续走人。
律照川突然扯住我的手腕:“牧雪州,你出什么事了?”
我顿时浑身燥热不安,我急声:“我能有什么事!我又没有记忆,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律照川皱眉,他抬指在我脸上一刮,然后亮给我看。
“那这是什么?”
他指尖亮晶晶的。
我抹脸。
竟然是湿的。
他叹息,一脸无奈:“你还是去见路真羽了啊。”
他道行太高,我在他面前毫无隐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算是彻底信了。即便我威胁恐吓你,你一边和我冷战,一边赶去见她。结果,你跑去见了,又要回来哭给我看。”
我惊诧看眼前人。我本以为律照川一定会指着我的鼻子、正义凌然地叱责我的。结果,我看到的是疲乏与无奈,他双瞳里深深浅浅全是怜悯。
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问:“怎么回事……”
“路真羽告诉我,她和许尘分开了。”
他闻言一怔。
果然。
“律照川,你说,我以后是不是会得报应?”胸腔内压着一股气,悲郁难抒。
律照川冷漠嗤笑:“别傻了,你做了什么了?放火了还是杀人了?即便这世上真有地狱,也轮不到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