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我爱你，哪怕低到尘埃里（九）

身份的高低，围成一圈而坐，饭桌上，因为有林子宜和小溪母子俩的存在，变得格外的热闹，大家一边吃一边有说有笑，那些饭桌上不能说话不能大声笑的规矩，今天，全被抛到了脑后。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林昊天放下手中的碗筷，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又看了大家一圈，最后，温柔而深情的视线，停留在叶素素的身上。

    “爸，你是不是有事要跟大家说呀？”在坐的所有人当中，只有林子宜最了解林昊天，他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林子宜便知道他要干什么。

    林昊天看一眼女儿，眉梢眼底，全是掩藏不住的欢喜地扬了扬唇，点头道，“是，我和你妈，确实是有一种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叶素素看一眼林昊天，仍旧细腻的脸颊上，竟然漾开了点点红晕。

    大家看到林昊天和叶素素欢喜又神秘的神色，不禁都好奇起来。

    “看爸妈的样子，一定是件大喜事。”林子宜猜测道。

    林昊天点头，给予承认。

    “有什么大喜欢，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厉默衍笑着道，又侧头看向唐飒，“老婆，你知道是什么喜事吗？”

    唐飒挑了挑眉梢，摇了摇头道，“妈和林叔叔连你都没有告诉，又怎么会提前告诉我。”

    唐肃则是淡淡一笑，要说最不关心这件大喜事是什么事的人，当然是非他莫属。

    “外公，外婆，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大喜事？”小溪最先按奈不住地大叫道。

    “爸，你就别那么神神秘秘调着大家的味口了，赶紧说吧！”林子宜也催促道。

    林昊天低头一笑，又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叶素素，才开口道，“你妈她……”

    “你妈她怎么啦？”林子宜急。

    “对呀，外婆怎么啦？”

    “林叔叔，你就赶紧说吧。”唐飒也催促道。

    叶素素看林昊天一眼，两个人一个眼神的交换后，林昊天微微点头，接着刚才的话道，“你妈她有了。”

    ——有了？！

    林子宜有点懵，没有即刻反应过来。

    小溪则更是不明白了。

    唐肃也有一瞬的困惑，随即，又很快明白过来，嘴角，不禁浅浅地勾了勾，没说话，不过，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的感觉。

    厉默衍看一眼叶素素和林昊天，跟唐肃一样，很快也就明白过来了，立刻便笑了起来。

    “妈有了？”唐飒一脸惊喜地看着叶素素，确认道，“妈怀孕了吗？”

    林昊天笑着看叶素素一眼，点头，“是，你妈她怀孕了。”

    “妈怀孕了？！”显然，林子宜被这个好消息，冲昏了头脑，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叶素素看向身边的女儿，点头，神色异常平静地道，“如果你们兄妹俩不希望我留下这个孩子，我可以拿掉。”

    “不不不不……”林子宜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她一把接住叶素素的手，脸上又惊又喜的神色，比谁都夸张，“妈，我和二哥为什么不希望你留下这个孩子？这可是我和二哥的亲弟弟或者亲妹妹，为什么不留下？当然要留下，必须得留下。”

    说着，林子宜转头看向厉默衍，着急地问道，“二哥，你说呢？”

    厉默衍笑，点头道，“是呀！多个弟弟或者妹妹，我求之不得，当然得留下。”

    “对呀！妈，林叔叔，这个弟弟或者妹妹来得多不容易呀，为什么不留下。”

    “小溪多个小舅舅或者小姨妈，确实也挺好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唐肃，终于开口道。

    “外婆要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吗？那太好了，我又可以做哥哥了。”小溪也开心地道。

    众人，“……”

    “是妈妈和舅舅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是你的小舅舅或者小姨妈。”林子宜纠正儿子道。

    “啊！”小溪哀嚎一声，“那以后我带着个小屁孩子出去，还要跟别人介绍，这是我的舅舅或者姨妈呀？”

    林子宜点头，“没错。”

    小溪的嘴角抽了抽，手里正在啃的烤鸡翅忽然就索然无味了。

    “外婆，外婆，你生吧！但是，我是不会带小舅舅或者小姨妈出去玩的。”

    众人，“……”

    ……

    吃过晚饭，林子宜和厉默衍两兄妹，加上唐飒小溪一起陪着叶素素在偏厅里休息聊天，重点关注叶素素这个超高龄孕妇。

    其实这段时间，厉默衍和唐飒也一直带着小佑在外面忙碌，也只是比林子宜他们提前一天回到庄园里而已，自然也有许多的事情，要跟叶素素说。

    林昊天则单独叫了唐肃，翁婿两个一起到花园，随意走走。

    唐肃自然知道，林昊天叫他出来，一定是有话想要单独跟他说，所以，他不急不缓地跟着林昊天身边，慢悠悠地走着，等着林昊天主动开口。

    “阿肃，当初阿衍用人顶替我，将我从监狱里换了出来，这件事情，没有给你造成太多的麻烦吧？”两个人一起并肩在花园里走了几十米后，林昊天率先开口道。

    唐肃扬了扬唇，一边走着一边回答道，“没有，关于你在监狱的一切消息，都是对外封锁了的，当时，除了我的属下，也没有人察觉出来，你被人顶替了。”

    林昊天点点头，“那就好。”

    顿了顿，林昊天往前走了两步，又道，“这两年，多亏了你照顾子宜和小溪母子俩，才让他们没有再多受什么委屈。”

    唐肃眉心微蹙一下，停下脚步，很是郑重地道，“爸，如果说要感激的话，也应该是我感激你，感激你当初没有让才不过18岁的子宜打掉孩子，而是让她生下了小溪，并且，将小溪陪养的那么出色。”

    林昊天也停下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唐肃，如实地道，“其实当初不是我不想让子宜打掉孩子，是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打掉孩子，否则的话，她很有可能再也做不了母亲。”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父亲愿意自己才18岁的女儿去背负起一个单亲妈妈的责任，更何况，他林昊天视女儿如命。

    唐肃的眉心微微一蹙，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子宜当时才18岁，生下小溪，她所受的苦和折磨，不是你能体会的。”林昊天又叹道。

    唐肃听着林昊天的话，想起当初他让李正去查林子宜生产时的情况，李正告诉他，林子宜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孩子出生的时候，也非常体弱，在育婴箱里呆了两个月，才活了下来。

    “当时阿衍出事的时候，子宜离开你，怀了你的孩子。”见唐肃低垂着双眸不说话，林昊天又继续道，“这件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当时唐肃和老爷子一起来庄园里说要接林子宜回去，当唐肃透过视频看到林子宜那平坦的腹部时那震惊的表情，林昊天至今仍然记得。

    所以，林昊天断定，当时林子宜怀孕的事情，唐肃是知道的。

    既然林昊天已经猜中了，唐肃也没有否认的必要，所以，沉沉地点了点头。

    “那你想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没了的吗？”

    唐肃倏地抬眸，看向林昊天，一双深邃浩瀚的眸子里，似流星陨落，黯淡了不少的光泽。

    他从来不跟林子宜提那个孩子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相反，就是因为太在意，所以，他从来不在林子宜的面前提。

    “是怎么没了的？”再开口，唐肃的声音都嘶哑了两分。

    林昊天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才缓缓地道，“当时，大家都以为阿衍死了，包括子宜，所以，她才会离开你！但是，她离开你之后，没有一秒是好过的，她每天不停地折磨自己，整天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一吃东西，就会全部都吐出来！睡不着觉，就把自己给灌醉！”

    “医生说，她的胃浅，消化能力，很容易被情绪所控制。”

    林昊天拧了拧眉头，跳跃似地又冒出一句来道，“阿衍是她最敬爱的二哥，你是她最深爱的男人，所以她才会那么痛苦。”

    唐肃听着，忽然就觉得眼眶酸涩的厉害，胸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阿衍死了，而偏偏直接导致阿衍死亡的人，正是你和你的祖父，所以，子宜的母亲发誓，一定要杀掉所以害死阿衍的人，包括你和你的祖父。”

    “所以……”唐肃努力张了张嘴，却发现，后面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唐肃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林昊天当然知道，他猜到了大概，却还是点头，继续道，“子宜去求她的母亲放过你们，可是她的母亲没有同意，然后，子宜伤心绝望过度，大出血……”

    唐肃的心脏，像是猛然被利刃灌入一样，在这一瞬间，疼得他浑身都快痉挛。

    “其实子宜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直到孩子没有了，她才知道的。”

    唐肃低下头去，昏黄的路灯下，有晶莹剔透的液体，从他的眼眶砸了出来。

    “爸……”

    为了让唐肃明白，林子宜从来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或者辜负他的事情，所以，林昊天又继续道，“孩子没了之后，子宜便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是她封闭了自己的意识，不愿意醒来。”

    林昊天长长地吁了口气，最后道，“子宜的母亲和我，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她这一个孩子了，再也不能失去她，所以，才请了莫西族的巫师，封存了子宜的记忆，将她唤醒了过来。”

    泪眼，一颗紧接着一颗砸下。

    唐肃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可以哭得像个女人。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一刻，这个叱诧风云的总统大人，难过的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昊天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唐肃的肩膀，“子宜爱你，不知道胜过爱她自己多少倍，所以，这辈子，都请你不要辜负她。”

    唐肃抬起头来，看向林昊天，努力扬了扬唇，然后，沉沉地点头，“我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