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静姝送给老太爷的那佛珠, 不由得就想起前些日子白静妍哭诉的话,脸上不由得都有些恍然大悟, 原来白静妍所说的刻佛珠,静姝是拿来准备给白老太爷做寿礼的。这,诚心自然是好的……
那一串佛珠少说也有几百颗,颗颗刻上字或佛像,可不简单,看来, 静姝在庄子上苦修可能真的不是骗人的。
而觉得女儿日日在庄中苦修,为妻子和母亲潜心祈福还被人诬陷冤屈的白二老爷更是如此认为。
想到侄女还举着手跟自己母亲哭诉女儿逼她雕刻佛珠,让她受了不少的伤。可是他的女儿, 也是他和妻子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以前也从未听说她会雕刻佛珠,还是那么细致的字和佛像,这么短时间内刻了这上百刻的佛珠, 得花了多少功夫, 费了多少心血,手上受的伤必是更多!
这些人,还好意思说他女儿在庄子上亏待了她们, 给她们的膳食不好, 难道她们就比自己女儿娇贵了多少!
想到此, 白二老爷对女儿更是疼惜,对三房愈加不满起来!
寿宴过后的第二日午后,白老太爷又意外的召了静姝去他院子里说话, 白老太爷向来不大理会孙女们,这特意召了其中一个去他院子里说话,这在几个孙女当中还是独一份的。
然而静姝不会觉得荣幸,她甚至想起来一句很不孝,也并不那么贴切的谚语: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这让她略有些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放松,想到自己再不是前世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也毫无还手之力的白静姝,她觉得其实撇除了敢情因素,很多事情也并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跟着小厮穿过重重回廊,到了老太爷院中时,因着前世之故,只觉得阴森森的心中非常不适。
但实际上,这日的天气极好,老太爷的院子虽偏又小,但布置得极清雅,廊下的小青鸟偶尔清脆的叫两声,端的是闲适风雅。
老太爷正在书房中作一副水墨画,听得静姝进来,就乐呵呵的唤她上前赏画。
白老太爷向来以白家数百年书香世家的门第为荣,也一直想着在新朝重兴白家,所以一面让父亲走仕途,一面又多结交文人雅士,更盼着自己书画留名,总之,什么什么都想要,最终目的大概也就是重振白家而已。
静姝上前行了一礼,便站到了一侧并不言语,老太爷笑着问她那画如何,她也只低眉顺眼的恭敬的道一句“孙女眼拙,不敢妄语”罢了。
老太爷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失望。
他放下画笔,看这孙女脊背笔直,神情虽谦恭但略显防备疏离的样子,心中暗暗吃惊,心道,怕是老婆子所为,伤了这孩子的心了。
好在还小,日子又短,这心还可以掰过来。
他对自家老太太也是很无奈,孙女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又不用她出一分钱嫁妆,家里的孙女除了妘姐儿,就属姝姐儿的身份最高,且姝姐儿这份长相,更是白家独一份的,将来可能结到的婚事肯定也最好,何苦要和她过不去?
老太爷坐到一侧雕花椅上,温和地对静姝道:“姝姐儿,你且也坐下说话吧。”
待静姝在对面坐下,他又问了一下静姝庄子上的起居,以及到了京中可还习惯云云,这才进入正题道:“姝姐儿,祖父已经跟你父亲商议,这次你不必再回庄子上去了,祖父已经让人在咱们白府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宅子,置上之后你便可以直接住过去那边。”
见孙女一惊,欲言又止似有话要说,白老太爷又呵呵一笑,道,“祖父知道你纯孝。其实只要不住在白府,便应也不必担心冲了你祖母一说,届时在那边宅子给你设个小礼堂,你依旧可以日日诵经祈福,如此离家又近,岂不是更好?”
静姝放在身侧的小手紧紧捏起,要努力克制才能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些,她看着自己祖父的眼睛,装了些惶恐之色道:“祖父,这,这怎么行?孙女知道家中并不宽裕,如何好特特为孙女买个宅子?这,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白老太爷笑了笑,道:“这当然不是为你一个人所置,其实祖父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姝姐儿,其实当年你父亲和你母亲并不止你一个女儿,你其实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孪生姐姐。”
静姝一惊,脑子“嗡”一声,这,这又是什么戏码?
无视孙女的又震惊又茫然的表情,白老太爷抚了抚胡须,继续道,“你应该知道,你们蜀中有个传说,道是孪生最好能分开养才比较容易养活,所以当初你母亲生了你和你姐姐之后,你父亲选择了你,将你姐姐送走。”
“如今你们姐妹都已经长大成人,因此你父亲打算将你姐姐接回家中,只是白府到底窄了些,这么些年白家和你父亲对你姐姐又多有亏欠,所以,祖父便打算置了那个宅子,让你们先一起住着,将来就是你母亲到了京中,也可以去那边一起住。”
“这么多年来,你姐姐养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你要记得,对她要多加礼让和关照,她也是因为你,才一直未能养在你父母身边的。”
静姝听了白老太爷的话犹如同五雷轰顶,这,这是什么意思?
她初初听白老太爷说让她住到那什么宅子里去,还以为他想直接把自己关在那宅子里,然后想在那里直接和那女人换了自己身份……
可现在,竟然是让那女子直接变成自己的孪生姐姐?
见鬼的孪生姐姐,因为有当年凌老夫人的话,她是不信她是自己的什么孪生姐姐的,凌国公府可不会为了自己的孪生姐姐做那么些谋算。
且,以她所知,祖父祖母的性子,若真是她孪生姐姐,他们会舍得自己掏钱专门置个宅子给她姐姐和她居住?做梦都休想吧!
只是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静姝一时有些发懵,白老太爷只当她是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也不疑有它,只慢慢等着她消化这个消息。
他跟她提这个,不过是见儿子顾忌着妻子女儿,迟迟不肯将这事安排下去,凌国公府那边还在等着消息,此事却是不能再拖,便打算直接从孙女这里下手,把事情挑破,然后逼得儿子不得不快速作为而已。
静姝有些浑浑噩噩的离开白老太爷的院子,后来白老太爷还跟她说了一些话,她也没有怎么听进去,不外乎是一些让她和那位姐姐好好相处,也让她好好去跟她父亲说,说她不介意把姐姐接回家云云……
见鬼的不介意,她介意得很,她为什么要认那个前世害了自己,夺了自己身份的女人作姐姐?
对着那样一张脸,那样一张明明很像,却只让她觉得像披了一张伪造的□□般的脸,还有那双得意洋洋又假惺惺的眼睛,她就膈应得不得了!
若说原先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参与前世那个阴谋之中,还是全部都是凌国公府为她策划,但今世发现原来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她便肯定了前世她必是积极参与谋害自己的。
亏她日日顶着自己的身份生活,叫自己的母亲为母亲,夜晚如何安心睡得下觉?她不是什么公主之女吗?不是血统高贵吗?那为什么不守着自己高贵的血统就去隐居“高贵的”做着遗老遗少,还贪恋这俗世繁华,想着做新朝贵夫人做什么?
不过,想这些有的没的都没用,静姝也只是气愤之下心中腹诽几句罢了,当下还是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想好应付的策略才好。
为什么现在事情会发生改变?她真正目的是想干什么?
静姝脑子里各种猜测猜疑纠缠,一路如梦游般离开白老太爷的院子。
而静姝不知道,她这副样子却全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一个前世今生她都不想再见,也深恶痛绝的人眼中。
凌修安只是应了父亲之命,一面过来送贺寿礼给白老太爷,一面顺便向白老太爷施压,询他安排唯嘉身份一事。
却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少女茫然而又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白老太爷的院子。
他乍见到她的第一眼,只觉得眉眼有些熟悉,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谁知这多看了一眼,便犹如什么东西突然击中自己的心房般,只一阵阵无规律的砰砰乱跳。
第一次,他竟然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因为看见她,便觉得这整个画面都美丽得让人心醉的感觉,让他只觉得又心喜又无措,却又有一些窒息又莫名的难受。
他怔怔的看着少女一步一步走近再远去,如遭电击般站在树后阴影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也不知是怕惊扰了她,还是惊扰了自己的幻觉。
待她背转身慢慢离去,他渐从那种迷幻的情绪中走出,呼吸慢慢顺畅了些,才寻回了一些理智和思考能力。
然后才会想,她是谁?
因着那份眉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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