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也好,还是这王府内的景致也罢,一路走来,都在嘲讽着自己,嘲讽着自己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完全失败,嘲笑自己痴心妄想。而现在,陈若雁要迎着这些嘲讽,前去见琼竹,告诉她,自己不得不低头了。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当陈若雁走进琼竹的院子,按照礼仪在廊下等候,等候着琼竹召见自己时候,陈若雁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然而就算再感到羞辱,陈若雁也要站在这里,站的笔直。
“陈姑娘,世子妃请您进去。”帘子打起,岚月在那招呼陈若雁。
陈若雁突然想起当初在陈家时候,琼竹曾跟在自己身边服侍过自己几天,那时候她的眼神总是不训的。陈若雁时刻琢磨着的,就是怎样把琼竹那不训的眼神给打压下去。现在,一切都变成一场空。
陈若雁缓步走进屋内,迎面而来一股暖香,坐在薰笼边的琼竹抬头看向陈若雁,陈若雁看着琼竹手上那小巧的铜胎镀金手炉,手炉上还用了蟒纹装饰。
原本,该拥有这一起的是自己,而不该是方琼竹,但理智告诉陈若雁,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否则自己就不能走出王府,而是变成一具尸体离开。
陈若雁眼中的疯狂消失,代之的是一贯的沉静,她上前对琼竹行礼:“给世子妃请安。”
“起来吧!你为什么想要见我?”琼竹还是一贯的不喜欢绕圈子,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陈若雁站起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琼竹已经摆手:“你可别和我说,感念你我之间的交情,你清楚,我更清楚,你我之间,怨恨有许多,唯独交情是没有半分的。”
“我只是想说,终究我还是强不过命去。”陈若雁喃喃地说出这么一句,琼竹哦了一声,眉微微一挑:“记得许久之前,你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陈若雁,我已经知道王爷的决定了,你要嫁的人,和你预计想要嫁的,是不一样的。可是这事,怪不得我。”
琼竹的话让陈若雁想要说的,全咽下去,过了好一会儿陈若雁才自嘲一笑:“我从没想过敢怪世子妃,你我的命运,从王妃定下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完全不同。”
琼竹又哦了一声,仔细想了想,接着琼竹就笑了:“不,那天虽说王妃定下,决定了你我命运的不同,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成为世子妃,你所经历的,和我所经历的,也会不同的。陈若雁,你我要的,原本就不一样。”
罗顷踏上台阶,门边的岚月立即阻拦:“世子,陈姑娘在里面。”
陈姑娘?她怎么来了,罗顷面色惊讶,但还是对岚月点头一笑表示知道了,走到窗边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岚月想让人递消息告诉琼竹罗顷来了,可也晓得以琼竹的性子,就算知道罗顷来了,她也不会改变说话的方式,于是岚月索性就没动。
“为何不一样,明明我比你……”陈若雁的疑惑由来已久,此刻听到琼竹这句话,立即就引起陈若雁的不满,冲口而出了一半就硬生生地咽下。
琼竹微笑:“瞧瞧,你我实在太不相同了,美貌温顺,看起来贤良淑德的女子,在世子面前实在太多了。”
“我知道了,你这是在装!”陈若雁终于忍不住说出这么一句,顾嬷嬷已经轻咳一声,琼竹摆手:“不用提醒,让她说,因为,”
琼竹顿了顿:“因为我不是在装,我的确是这样想的。陈若雁,从我进王府那天开始,我就想,我不能把喜怒哀乐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如秀鸾,如你,甚至于王妃次妃那样。这个天地这样宽广,你我生为女儿身,不能去见识天地的宽广已经很无奈了,若再把喜怒哀乐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何等可怕?”
做人莫做女儿身,百年悲苦由他人!这两句诗又在陈若雁耳边响起。可是,不这样做,又如何做呢?陈若雁有些迷惑地看着琼竹。
琼竹看着外面,仿佛能透过这重重的屋檐,看到外面的样子。在坐车上省城的时候,琼竹透过车帘所看见的,和陈若雁透过车帘所看见的,是不一样的。天地如此宽广,作为一个女子却不能去领略天地的宽广只能在这后院之中,等待着一个男人的眷顾,这样的日子很无奈,更何况为了得到这个男子的眷顾,还要去撕咬。这种日子是琼竹不愿意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