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方振武经历太多,各种尔虞我诈的事也见过太多,赵子赟轻飘飘一句,他反而紧张起来,重大之事!他脑中闪过这一个念头。
“既然是随便说说,赵主席可否告诉我,对我召集旧部抗日有何想法?”
老江湖,赵子赟微微一笑,别看方振武没说怎么处理双方的事,只要清楚他的想法,那后面的事就好决断了。
“既然方将军问起,我就说说,我觉得方将军召集旧部抗日可敬不可行。”
这倒是很出乎意料,可敬之意就不必深究了,“怎么不可行了?”
“方将军行武多年,对于战争想必已经有很深的认识了,战争只是表象,在它背后,还涉及到政治、经济、民生等诸多问题,古语说天时、地利、人和,便道出了其中精髓,这点方将军同意否?”
这番话让方振武顿时刮目相看,他清楚的知道赵子赟此时不过二十三四岁,本来对他能够主政察哈尔,让三十一军上下听令还有颇多疑惑,现在才发现陈振林等人愿意跟着他还是有些原因的。
“同意,不知赵主席所说不可行和这些有何关联?”
“其实方将军心里清楚得很!”赵子赟笑道,“既然如此,我且班门弄斧,请方将军听听我的说法是不是成立。”
方振武身子微微朝后靠了靠,那意思就是准备听他的高论。
“先说政治,从九一六日军进攻沈阳开始,道现在一直都是中日在政治上的博弈,日本想获取更大的利益,满足他们占领中国广大土地的野心,而南京政府呢?更想借助国际势力来制约日本,不瞒方将军说,这里不能说蒋委员长完全没道理。”
“国难当头,他一点道理都没有!”方振武忍不住反驳道。
“方将军真性急,我还没说完呢!我是说蒋委员长有一定的道理,没说国民政府有道理。”
“这有不同吗?”
“当然不同,从蒋委员长自身来说,完全统一中国,他才有信心和日本人打。”
“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振武不解了。
“很简单,他怕就算赢了对日战争,输了自己。”
方振武微微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清晰的听到有人这么说。
“因此,在没有把握既打赢日本人,又能保住自己权利这种局面出现之前,蒋委员长和日本妥协的可能性很大。”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那和我来察哈尔抗日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首先,能够威胁蒋委员长权利的人我不说方将军也知道吧?我不否认方将军抗日是为了国家民众,但方将军真的能保证每一个高呼抗日之人都没有借此东山再起的野心?”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方振武只能保持沉默。
“好,就算我同意,哪怕是蒋委员长默许,方将军你们这些人可以对日作战,那也和南京政府想妥协的想法是对立的,这样一来,不管是南京,还是察哈尔,都不能明面上支持方将军的抗日行为,避免给日本人口实。”
“我们不要支持!”
赵子赟再次笑了,“方将军这话有些言不由衷啊,武器、弹药、粮草,那样不是打赢战争必须的?还有,一旦出现这种局面,方将军能够保证有人不起来谴责察哈尔,谴责南京吗?”
话说到这,方振武有些恼怒了,“按你这么说,我们这些想抗日的人都是叛逆,都是祸国殃民之人?”
赵子赟提起茶壶,给他杯子里续满茶水,“方将军动怒了,喝茶,先喝茶。”
等他平复了些,赵子赟接着道:“政治先不谈,再说经济,我们除了人比日本多,那样能比得过?也许方将军会说我们不怕死,没错,我们是不怕死,但并不代表我们就愿意无谓的去牺牲,别的不说,上战场至少要训练,要有武器和弹药吧?我知道方将军这一次已经倾家荡产,方将军可否告诉我,要是没有察哈尔的支持,方将军能撑多久?一年?两年?”
说到钱,方振武气馁,现在他集合旧部,全凭的是一股气,时间长了,光没饭吃就能让军心彻底涣散。
“再说民生,只要打仗,对战场周边的民众必然造成重大影响,时间长了,民怨自然高,我不知道一支军队如果失去当地的民心还有多少胜利的把握,方将军应该清楚,当年国民军败退不完全是兵力、武器装备的原因。”
方振武突然发现赵子赟实在是太能说了,三个方面都让他无法反驳,因为他心里并没有解决的办法。
“如此说来,我还折腾什么劲!”
“方将军此话又差了,我刚才说过,将军抗日可敬不可行,我可是把可敬放在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