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回,不多啰嗦。
要说木子是在两年前被覃家收留,而在中间最上心的便是管家吴福的老婆,人称吴妈。
那年正好大年初一,吴福照例第一个去开大门,本地就有燃放爆竹去旧迎新的风俗。头遍鸡叫刚起,吴福就把所有的男人——也就是长工们都吆喝起来。
若是本家爆竹能在邻里之间头个响起,也算来年一个好兆头,故而吴福挺上心。
开门之后第一件先在门前的晒场上点起一堆篝火,连没睡醒的哈欠加上向火获暖而得的惬意嘻嚯之声,门里门外立刻热闹起来。
然后就是几大箩筐竹筒抬出来,那是年前已经准备好的,锯成一节一节,两头都得带上完整的竹节,并且一个个都在水里试过,确保没一个渗水漏气。
等篝火烧得旺了,长工们就把竹筒一个个往火堆里扔。一边投掷,每个人的嘴里还得念念有词,无非是一些祈福祝祷的吉利话。抛进篝火里的竹筒没等整个引燃,就会受热爆开,噼噼啪啪,不绝于耳,响彻旷野,这就是所谓新春开门爆竹。
那日头遍鸡啼未歇,吴福就拔下了院门的门栓,呀的一声,门开处尽见一片灰白,凌晨的夜色一点也不见暗,原来从小年夜开始的大雪,终于停了。
这也是个好兆头,吴福禁不住想喝一声彩,可个好字还没蹦出喉咙口又给咽了回去。
只缘落眼处,他觉得有点异样,好像有谁比他起得还早,已经在门前石阶上撮起了一个雪堆。但他心里也清楚,谁人敢哪?至少里面的长工没一个敢。因为大年初一的开门有讲究,必须是本家男主,而他获得这项殊荣,则是因为覃家现没男主,头一年他专门请示过老夫人,没获特允就是僭越。
开始吴福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人过中年,眼力劲早已不如从前。可再凝神一看,台阶上确实隆起一个大雪堆。
用脚轻轻一踹,骨碌碌滚了下去,雪花迸开,竟是一个人形。
等到应声而出的长工们围上来,几个风灯照亮一片,竟是一个人抱膝团着,脑袋深埋在双腿之间,恍如一只冻死的刺猬。
“一个叫花子?!冻……冻……冻……了……”第一个出声的是个青年长工,他倒不是结巴,因为这种日子谁也不敢提及任何不吉利的字眼,否则被人掌嘴都算活该。
不过大年初一真要开门就见死尸,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吴福蹲下身去,先摸了摸那人的脖子,接着又去摸那人的胸口,并试图把那冻僵的身体弄直。
“快!还有救,快让我老婆准备热水!”吴福叫了一声,仿佛自己获救了一般兴奋。其实大伙儿都听得懂,管家真正高兴的是新年开门遇到的不是死人。
“哇!还是个半大小子!”
“一层单衣,还尽破洞……“
“这大年三十都在家过年,他从哪儿来?”
长工们本已准备好了充足的唾沫,真要大年初一就遇上死尸,他们也只有啐吐几口聊以**了,一听还有救,满口的唾沫立刻变成七张八嘴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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