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深邃而不时闪亮的大眼斜扫过来,她都会不寒而栗。仿佛两把刀子,想把她的整个人都拆零了,一件件,一样样,一个脏器,一个骨头,一块肌肉,一片皮肤,任何地方,都不忽略,任何东西,都不放过,不留一点死角,没有丝毫秘密。
有好几次在这样的目光审视下,她都差点失声痛叫出来:“我真的没瞒你……”
你的出身跟永兴公主萧玉姚有关,因为把你送到我手里的是萧玉姚的贴身女官古旻晖。如果你是萧玉姚的女儿,那么你的父亲应该是驸马都尉尹钧。也许你的父亲不是尹钧,若是尹钧的孩子,那就完全没有必要搞得如此复杂……
这一切大多是自己的推测,能告诉你吗?再说我既然没有勇气与古旻晖以及古旻晖背后的那些人作对,那么我为什么不索性连对古旻晖当初的承诺也一并遵守呢?
再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何尝不可以?我也是孤儿,从小就是师娘有如慈母一般照料着我,长大了,我也从来没为自己的身世问题痛苦过。所谓世上本无事,庸人多自扰,难道我们就不能像真的一对普通的母女生活下去吗?
还有古旻晖,也许她已经不需要你了,也但愿已经忘了我们,毕竟十五年过去了……
“到那一天,我会亲自来的……”
“那就看你俩的命数了……”
直到现在,她只要想起这两句话,那被古旻晖捏过的双肩就会不由自主地发紧。尤其最后一句,那种头皮上麻酥酥的感觉还是记忆犹新,不敢忘记……
“梆——梆梆,梆——梆梆,小心火烛,日夜平安……”
外面传来更夫的声音,该交丑时了。
龙山梢是震泽边溪河畔的一个大村落,东头大大小小不少庄园,西头高高矮矮各姓祠堂,就跟东头的庄园后面尽是竹林一样,西头的祠堂后面则是成片的窝棚滚地龙,这都是江北逃难的人自己搭的,几次兵燹,几次灾荒,西头村落的规模已经超过了东头,火灾常有发生,好几次差点波及东头,于是里长重订乡约,东头的大户每家帮衬一点银子,专设更夫,日夜巡查。
要说这更夫也是守时之人,每次从自家院前经过,都是子丑相交之时。
不管能不能入眠,都该歇了,玉凤暗自说道,开始收拾她的那些宝贝。
“谁?!”
蓦地一声,像是馨儿的惊叫,充满恐慌。“有贼啊——!”
接着一声很轻的闷响,像是有人落地,并且停在那里不动。
她噗地一下吹灭油灯,身子迅速贴向门后。一穿之际,还不忘把案上的青钢剑抓到手。动作一气呵成,她对自己还算满意,毕竟十数年没真的临敌了。
凝神细听,没再有点异响。院里若是真的有人,应该听得到呼吸的声音。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出击,因为落地之后连声呼吸也没有,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敌人根本没深入,适才投石问路,人还在高处窥视着呢。二来来者有可能是一个顶尖高手,已经停在院中,只是内力深厚,根本让人无法循息寻踪。
她约略想了想各种可能,不由暗道:“该来的总该来的,有人应该记着芷子十五岁了……”
要知秦王氏最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没有?抑或怎么发生的?真当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