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西法微微侧首避开了直对着自己脑门飞来的文件,俯下身捡起来,拍了拍,挑眉看他:“怎么?那医生没死?”
他那么聪明的人,根本不需要问,一听他的口吻,就知道他在说哪件事。
“好胳膊好腿儿的下楼,你说死没死?!”
“哦……”
路西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外头想了想:“我明明记得昨晚给弄死了啊。”
连声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安安静静的死了。
他懒得过去看一眼,收了就走了。
“看来是我小瞧他了。”
他又打个哈欠,将文件丢到桌子上,漫不经心的补充:“放心,今晚不会再出错了,我会确认他死掉之后,再离开。”
顿了顿,他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在真皮椅中坐下,双手交叉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啊,就算到时候你把他的死推到我头上来,怕是洛欢也不会相信!那个医生在还好一点,那个医生一旦死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怕是要天天吵架冷战了。”
安易生一死,不管有多少合情合理的解释,洛欢都不可能真的相信,只会相信是他因为嫉妒,才弄死了他。
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永远都有一种敏锐又强大的超能力。
苏祭司不为所动:“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其他的不需要你关心!”
路西法收了玩世不恭的笑,略显严肃的看着他:“阿司,你别忘了,她是北月牙!你可以因为想她伤心而杀了那个医生,但永远不能因为嫉妒!”
“……”
“你的私事我本不想管,但就怕你再这么下去,不但会让自己陷入求而不能得的地狱中煎熬轮回,还要失去洛欢,失去你姑妈的支持。”
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也只剩下他的姑妈跟洛欢两个亲人了,如果连她们都离他而去,那他这一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是留着他还是杀了他,你有一天的时间考虑,凌晨2点之前接不到你的消息,我会继续做我该做的。”
他起身,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阿司,你别忘了,她是北月牙!
你别忘了,她是北月牙!
电脑没有开,屏幕上倒映出自己的脸,苏祭司凝眉,忽然阖眸,像是生怕从自己眼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情绪。
……
时针一圈一圈转动。
漫长的一天,仿佛被拉成了一个没有尽头的空间。
苏祭司从早上进了书房后,就再也没出来。
挺拔的身形立在落地窗前,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从艳阳高照,等到夜幕降临。
接近晚上9点多的时候,一辆黑色宾利出现在了视线中,在门口停车,由着警卫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番,才开入车库。
很快,一男一女便出现在了视线中。
夜晚的古堡,沐浴在柔和的橘黄色光晕中。
可就在那一刹那,忽然变得异常刺眼。
斯文雅俊的男人唇角宠溺的浅笑刺眼,娇俏玲珑的女人眉梢眼角的欢喜跟爱慕更是刺眼。
刺眼到想亲手撕碎他的宠溺,摧毁她的爱慕。
死亡算什么折磨?
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却得不到,才是最难挣脱的地狱煎熬。
紧绷了不知道多久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淡淡瞥一眼楼下的女人,薄唇掀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转身离开。
……
月牙回卧室的时候,千里已经在摇床里呼呼大睡了。
小胸脯均匀的起伏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攥成拳头高举过头顶,小嘴嘟着,眼睫毛又长又浓密,越看越漂亮。
她懊恼的皱皱眉头,将手里大包小包的纸袋放到一边。
给她买了好多漂亮的小裙子小公主靴,本来还想着回来后给她穿一穿的,一定很漂亮。
俯下身刚刚亲了一口她软糯的小脸,就传来几声斯文礼貌的敲门声。
月牙一愣,忙不迭的站起身来,跑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发型,才过去开了门。
安易生手里端着治疗盘,垂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玩了一天累了吧?”
月牙咬唇,忍了忍,唇角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了一点弧度:“没有,不累。”
大概是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缘故,安易生的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月牙多看什么一眼,他都会不动声色的趁她不注意买下来。
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大概是天底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
她看着他,心跳如雷鸣。
今天的外出游玩,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治疗程序,可对她而言,却更像是一场浪漫无比的约会。
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跟他告白。
安易生不是世俗的男人,应该……不会介意她生过孩子……吧?
冰凉的消毒棉球擦过手背,她猛地回过神来。
温淡谦和的男人眉眼半敛,笑容颠倒众生:“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细细的输液针扎入女人手背,动作熟练而沉稳,月牙全程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
她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巴巴的盯着他:“安易生,你……你……那个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安易生被她吞吞吐吐纠结的小模样逗笑了:“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
月牙被子下的另一只手用力攥紧床单,心一横,牙一咬,干脆豁出去了:“那个,我想问问……你、你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其实这个问题问出来,毫无意义。
因为她从来没见他提起过任何跟他关系爱昧的女性,月牙也从来没见他跟谁打过爱昧的电话,又或者是在请人家圣诞节送女人礼物。
她几乎可以确定,他还没有心上人。
问这个问题,也只不过是为接下来的告白做个铺垫而已。
可话问出来,预料中的否定的回答却没有出现。
安易生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男人帮她把输液点滴调的缓慢了一点,才轻轻笑了一下:“有。”
有。
简单的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解释。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发显得分量沉重,沉重到让他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月牙的心脏一下就沉了下去。
有,我们很快就要在一起了。
有,但她已经嫁给其他男人了。
有,可她已经因为意外去世了。
……
这个‘有’字后面,本来可以加上无数种解释的话。
这一个解释,可以简短到只有几个字,但至少代表了他的感情走向。
是正在轰轰烈烈的进行中,还是已经结束,还是在纠缠不休中。
可单单一个‘有’字,却像是将那份感情置于了一个荒芜之地,那里,时间是静止的,空气是静止的,没有风吹,也没有雨落,什么都没有。
这样沉重而平静的一个字,轻描淡写,又坚不可摧。
月牙忽然难过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整整一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白天跟他一起吃过的甜食,喝过的咖啡,逛过的巍峨建筑跟海底世界,仿佛都遥远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她以为,他对她应该是有哪怕一点点的好感的。
却怎么都没料到,她的初恋,竟然就败在了一个云淡风轻的‘有’字上,败的狼狈不堪。
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
实在躺的难受了,索性起身下楼,却意外的发现楼下的灯还亮着。
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客厅里正在喝酒的男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细微的动静,抬眸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