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但是,若有来生,她肯定是不愿意再遇见自己了。
可惜,自己这一世最终还是伤了她
直到最终,她也对自己的心意一无所知。
他闭上眼睛,开始慢慢念一首词。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陆离的庭院里,正在浇花的白寻,突然停下,抬头怔怔望着天空。
“怎么了?”在一旁修剪枝丫的陆离也停下来问她。
“……有没有听到有人叫我……”
“叫你?”陆离凝神听了一会。
除了细碎的滴水的声音,再无其他。
陆离扔掉剪刀,皱起眉,上前就要来查看白寻的耳朵“耳朵不舒服吗?”
白寻摇摇头,“没有……可能是出现幻觉了,现在也没有声音了。”
陆离却不依不饶,“休息一下吧。”
白寻点头,没有异议。
陆离扶着她,笑笑,“回去吧,等会儿可能要起风了。”
白止连夜赶回来,站在门口。
他不敢不让白寻知道,那个深爱她的男人做了一件怎样决绝的事
那个男人甚至都不想让白寻知道,就打算用自己一生去换她半世安稳。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去赴死。
阻止不了。
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看见有人回来。
他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庄主!”
为首的那个大汉看着他,摇摇头
白止一下子就愣住了
往后看去。
南絮全身血污,脸色已经灰暗。
呼吸已经微弱。
白止蓦然的顿住了。
他和一群人站在凌晨萧瑟的寒风中,天光是如此黯淡以至于四周都灰濛濛的,树木的投影在沙土地面上交错,枝叶发出轻微的、沙沙的声响。
南絮在那里
他还是活的,还会呼吸,胸膛还会不易为人发觉的一起一伏
但是,支撑着南絮生命的东西正在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流失
他身体正在渐渐冰冷。
这时,南絮微微的动了动手。
白止立马扑到他面前,“庄主!庄主!”
南絮的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了:“……后……”
白止又是一怔:“什么?”
南絮侧着脸,声音虚弱的说“……后事。”
白止费尽心力才听清,南絮说的是,
准备后事。
南絮指着胸口,白止伸进去。
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他满心疑窦的接过来。
南絮继续声如蚊讷:“……放……”
白止脑子里那根弦
蹦——得一声已经断了
声音竟然有点尖利:“庄主,你会撑下去的!”
南絮静静的躺在那里
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的手出乎意料的冰凉,好像还微微的颤抖着。
他累了。已经忍不住想要阂上眼睛
死当长相思
生当复来归
他已经不可能复来归
死当长相思——
漫漫世间路,一个人踽踽独行,相思到死、何日才是头?
白止大惊失色:“庄主!”
暗红色的血迹,星星点点涌了出来
苍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脉突突跳着,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迸裂开来。
南絮安静的仰着头,血迹从唇角淌到下巴上
大量暗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他是这么安静
那纷乱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说话声、抽泣声、诚惶诚恐躲躲闪闪的目光……
那一切好像都渐渐远去了,那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寒冷的感觉如此让人煎熬难耐
像身处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一样,四周黑黑的,却是嘈杂的。
看不见身边的黑暗中,却有那么多看得见自己的眼睛,还有仿佛就响在耳边的刺穿心脏的呜咽声。
让他心痛得快要窒息
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要断掉――
以为会减轻的疼痛并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清晰―
会就这样死掉么?
就这样死掉吧。
筋骨断离的声音。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里又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眼睛一阵刺痛,血珠迷了整双黑眸。
“白寻。”
白寻眨着晶亮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清脆的声音“南絮。”
这次的白寻是暖的。
依稀,南絮听到自己喉口滚出一记叹息。
蒸腾的血气,氤氲着,缓缓勾画出白寻灿烂的笑,安静的眉眼。
他们之间距离只差一点一点,就那么一点点转身的距离。
粉身碎骨的血,滴滴飞溅入咽喉。
清清凉凉,又温温热热。
南絮的瞳仁好像不受控制,慢慢地,慢慢地在放大。
他费力扭过头,嘴角漂亮地一记飞扬。
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