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里都演,一分手,两个人就都找个地方去散散心,我也想试试。”
被分手了,没有悲痛欲绝,只是理解不了,那这算是什么分手 ?这话我没好意思问,诸神之地,我最好收起八卦之心。
“程姐,你去过那么多地方,一定见识多,脑子也好使,我能跟你说说我男朋友为什么跟我分手么 ?你帮我分析分析。”
我拼命点头,神啊,这可是她主动要说的。
“就上个礼拜,我和我男朋友约好一起去逛商场,他说他想给他妈买生日礼物,然后那天我到了商场,他还没到,这人一向是迟到的,我都习惯了,后来,我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他人还没来,我刚想进商场里接着等,正好看见旁边停着一辆献血车,我就想啊,反正等着也是等着,还不如去献个血呢,还有空调吹,我就上去了,扎上针,开始抽血,快献完的时候,他到了,我就在电话里说 :‘你到献血车上找我。’
“他上来找我的时候,刚好我这袋400CC的血抽完,我就指着那个袋子说 :‘你看你看,我等了你一袋血的时间哎!’我自己觉得特骄傲,但他什么都没说,脸色也不好看,跟他刚被抽了血似的。”
听到这儿,有点儿晕血的我,好像已经看到那一袋子血戳在自己面前了 :“那后来呢 ?”
“后来我俩就去逛商场了呀,进了商场,他还是不说话,后来走到卖燕窝的柜台,他就买了盒燕窝,我也觉得买燕窝给他妈挺好的呀,可是,他把燕窝往我手里一塞,说了一句 :‘这个你拿着,回去好好补补,咱们两个先这样吧,都冷静一下,’然后他把我一个人扔在商场,自己转身走了。
“后来,我给他打电话,他只说我让他压力太大了,别的什么都不解释,程姐,你说到底为什么啊 ?我真的理解不了。”
听完李热血的分手故事,我也有种理解力被绑架的感觉,恍惚中都能看到李热血的前男友看完那一袋子血时,脸上的苍白表情,换谁,顶着这一袋子血的压力,这商场也逛不下去。
和听完王灿的故事后那种看笑话的心态不同,李热血的故事,让我听得有点儿心疼。
“你真是因为等得太无聊才跑去献血的?不是因为赌气?”
“真不是,当时就是想,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就顺便去抽一管呗,献爱心又不用专门挑时间。”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热血了。
“其实工作上,也有很多事我想不通,我一直以为我人缘挺好的,可是有一天,同事在茶水间聊天,我不小心听见了,原来在她们眼里,我干的好多事,都是在故意和她们拉近关系,我觉得最合得来的一个同事说:‘李美玲其实挺可怕的,她老是给我带早点,肯定是图我什么吧?不然怎么会没事献殷勤,’其实我就是因为她有一次说我带来的包子挺好吃的,那个包子铺就在我家楼下,我顺便就帮她买了而已。”
世界上,是有李热血这样的单细胞生物的,觉得是好事儿,就去做了,做完以后,别人怎么去想,怎么去接受,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我突然明白我为什么有一点喜欢李热血了,因为在我二十岁刚出头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一个单细胞生物,李热血这种冒傻气的事儿,我也曾经干过。
刚毕业的时候,我在一个师姐开的公司里打工,这个师姐是我很珍惜的一个人,我觉得自己是她的闺密,是个文可听她倾诉,武可替她挡枪的角色,我一往无前地向她表着忠心,也会想象她的世界里,我的存在有多么重要,直到————直到有一天,师姐把我约到办公室里,很认真地告诉我,小程,我需要的是一个员工,不是一个朋友,我有时候不太喜欢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在那之后,又经历过很多次的自以为是,我才渐渐发现,我的这种举动除了制造误会以外,别无用处,这误会就在于:你自己觉得这事儿办得感天动地,无欲无求,但在对方眼里,它只是一场毫无道理的暴风骤雨,人家在盼着它快点过去,你倾其所有的信任、崇拜、爱,献给一个人,如果对方不珍惜你,或是你们之间并不存在平等的关系,那么你这种倾倒行为,只会让对方徒增压力———甚至在对方眼里,这就是你单方面的,不负责任的,情感上的随地大小便。
“程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是不是我这个人做人有问题啊?”
我看着李热血愁苦的脸,没有说破这件事的打算,其实就算我说了,也不见得有用,总有一天,李热血在凭自己的直觉和冲动去决定做一件事时,会开始考虑别人的看法,会开始权衡自己的利益,到那时,她就会开始具备不做傻事的能力,成为一个活在正常世界里,你好我好礼尚往来的聪明人。
但到那时,她也就要开始小心翼翼,开始丧失所有横冲直撞的乐趣。
那一天总会到来的,谁都躲不开,一个人的感情额度是有限的,在我们还年轻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冲动消费完,剩下的日子就只能精打细算,所以李热血不用着急。
我看着李热血很干净的眼睛,不远处,夕阳罩在烟雾里,缓缓降落,四周的庙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晚钟。
“程姐 ?”李热血用询问的目光盯着我。
“你没做错什么啦。”我决定这样回答她。
结束了今天的行程,我脱离大部队回到酒店,准备洗把脸自己出去吃晚餐,一跨进酒店寒酸的小花园里,我就见到了一下午不见的王灿。
小花园的一角,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蹦床,王灿正在那上面蹦着,一边蹦一边打电话,喊得声嘶力竭 : “……这他妈的什么破行程啊 ! ……(飞上天 ) ……喂?喂?我说我受不了了,你丫赶紧帮我想办法 ! ……你来享受享受试试! ……”我仰着头,看着王灿不断地被弹上弹下,身体在半空中怪异地扭曲着,以保持平衡,而与此同时,他还能骂骂咧咧地打着电话,佛塔就在不远处,静静地见证着,这人类飞天的一幕。
王灿的电话打完了,一直背对着我弹跳的他,趴在弹床上,一动不动,累得像条死狗,一转身,看见了作为忠实观众的我。
王灿大窘,立刻从弹床上下来,一边穿鞋一边说 :“妈的,这地方什么破信号。”
我们这个旅行团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在一家纽瓦丽风格的餐厅里,笑容淳朴的主厨静静地站在我身边,等候着我试菜 ———我此刻身处尼泊尔加德满都,一个心灵上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我轻轻切开当地一种名为 “MOMO ”的油炸食物,乍一切开,便是香气四溢,一种纯正蔬菜用油混合起来的香,直袭童年回忆,同样只是蔬菜、面粉,用油炸制而成,但尼泊尔的MOMO,不同于日本天妇罗的丰腴,或是中式春饼的妩媚,尼泊尔的MOMO,更像是一种藏在山野间的国色天香,猛一尝并不惊艳,但细品之下,足以令你步步深陷,因为那味道,事关童年,童年的傍晚,邻居家炸鱼与煎蛋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是这份MOMO的味道。
“你都让我想家了。”我对年轻的主厨说。
主厨微微一笑 :“那要不要来道汤 ?我会努力做得美味一些,美味得令你忘记家乡。”
好幸运,我来到了尼泊尔,其实我愿意永远留在这个天堂。
在电脑上写完这最后一句话,我连从头到尾看一遍都不愿意,就直接放进邮箱里,给主编发了过去,明天就是这一期专栏的交稿日了。
放下电脑,我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些对不上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