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最后一天,霍别然郁郁寡欢地在池乔家沙发躺着发呆,谁都看得出来他情绪低落,要换做往常,池乔早就幸灾乐祸地在他伤口上撒盐了,可是还没等她开口,盛鉄怡就把她拉开了。
“积点口德,别看人家都落魄成那样了。”
今儿算是池乔朋友的聚会,不仅盛鉄怡,连托尼也来了。托尼是池乔的工作搭档,也是铁杆闺蜜,只是性别是男的。托尼不是第一次见霍别然,之前因为是广告客户的关系,打过几次交道,当下也不客气挨着霍别然坐在他旁边,“怎么?哥们儿,失恋了?”其实托尼也只是随口那么一句,没想到还真是歪打正着。
盛鉄怡大概察觉到了一些端倪,有点不落忍,好心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去外面走一会儿?”
霍别然原本是兴趣缺缺,他今天到这来也是因为无聊,要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也待不住,一脑门官司,要是在老家,指着听他妈唠叨他更受不了。于是点了点头,跟着盛鉄怡就出去了。他实在太想找个人倾诉了,在这点上,他更相信盛鉄怡会是个好听众,至少人没有池乔那么牙尖嘴利。
“撞到南墙了?”
“差不多吧。”
“当年我听那男人跟我说他要结婚了不要让我再去骚扰他的时候,我跟你现在的状态差不多,很想死,可是又不甘心。但不死又能怎样呢?”
霍别然倒真没想到盛鉄怡会这么坦率就把自己的事儿说出来,在他的感觉里,盛鉄怡是一个很不愿意说自己私事的人,就连池乔都很忌讳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
“你别这样看着我,有些时候人就是很奇怪,因为很多事情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即使朋友再好,你也没办法告诉她。不过对着你,我倒一直有种感觉,咱俩都有点苦逼。不过,你应该比我好点。”
“好在哪儿点?我怎么觉不出来?”
“以前我看不清,总觉得有机会,所以心一直没有死。可是现在才有点明白,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说不可能的时候,其实心里往往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只有男人在拒绝一个女人的时候,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其实他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
“那男的眼神都真够寸的。”
“行了,这种肤浅的安慰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你还来安慰我?”
“我这也不叫安慰,只是实话实说。如果真像池乔说的那女的跟你算青梅竹马了吧,不可能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除非她现在过得很好。”
“她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好。”
“你怎么知道人家过得不好?”
“那男的不靠谱儿,而且我相信他们俩应该没什么感情基础。”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盛鉄怡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哪天结婚,有没有感情还真不是我考虑的因素,这年纪,再谈感情,太奢侈了,而且也伤不起了。更何况,你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跟他在一起。”
“你是在劝我放弃?”
“我可没这么说。男人嘛,多多少少有点骑士情结,总觉得那个喜欢的人就像莴苣公主一样被困在塔里面等着你前去搭救,你又怎么知道别人不是心甘情愿把自己关在塔里面的呢?”
霍别然若有所思,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过了一会,他还是说,“你还是太悲观了。既然她可以随便找个男人就结婚,那我宁愿那个人是我,其他人我管不了。”
盛鉄怡转过头刚好看见霍别然的侧脸,如果换成随便哪个女人对着这样的男人早该动心了吧,可是那样的执念,她都不知道该是为那个被霍别然念着的女人庆幸还是叹息了。
霍别然最近染上了一个习惯,总是会提前两个小时出门,先把车开到简宁住的小区,然后看着她出门,先是走一站路,然后坐上61路公交车,那是可以直接到他公司的路线,他开着车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一直看见她走进公司大门才把车开到停车场。到了下班的时候,又是如此。他就那么远远跟着,看着她一个人孤单地出门,走路,上车,下车,去超市,回家。背影倔强得犹如当年那个决绝地与全世界为敌的少女。
每个周末简宁都会回滨江市,但从来都是她一个人。霍别然从那一次次孤单的背影里渐渐觉出,其实简宁的生活从来都只有她自己,她所谓的婚姻生活不过只是她为自己找的保护壳,那道高高竖起的城墙里,没有杜益民,当然,更没有他。是什么样的际遇才能让她把自己活成这样一副模样,向内生长,再也不相信,再也不愿意付出。
杜益民的情况他一直都在关注着,他最近跟邓嘉打得火热,霍别然不相信简宁会察觉不出什么,可是她还是那样,甚至连情绪的波动都没有。霍别然在感叹的同时又觉得莫名的心疼,好像他从来都不知道简宁要的到底是什么。就好像现在,他跟她明明在同一栋楼,他在十八层,她在十一楼,但是好像中间早已隔了万水千山。
“霍总,中午还是给你订楼下那家粤菜?”秘书敲门进来,打断了霍别然的沉思。
霍别然下意识想说随便,转了个念头,“不用,我自己去食堂吃。”
秘书吐了吐舌头,推门出去了。
霍别然也不是第一次去职工食堂吃饭,他是一个对食物很挑剔的人,自然不会让员工吃得太差,不夸张的说如果要凭企业食堂500强,霍氏肯定能名列前茅。只不过今天他刚走进去,就看见何继跟简宁坐在角落的桌子吃饭,他这个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简宁的背影,但却把何继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尽收眼底,何继看简宁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凛。
“何主任,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霍别然端着餐盘,大咧咧地就坐到了简宁旁边。
“霍总!”何继没想到会在食堂碰到霍别然,微微起身,礼节性地移了移自己的餐盘,“没想到霍总也会到食堂吃饭。”
“我们食堂的饭菜怎么样?”霍别然不以为意,挑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早就听说霍氏的食堂食材新鲜,种类繁多,堪比五星级酒店自助啊。你看我们来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没吃过重样的。”
“何主任,这就有点夸张了。不过,我倒觉得在吃的方面可不能太小气,你看我们办公的地方在开发区,周围也没多少好吃的馆子,不把伙食弄好点,员工还不跳槽么?”
“霍总真是太谦虚了。哦,对了,霍总,现在我们还在收集基础资料的阶段,按照合同进度,应该可以提前一个星期出结果。”
“吃饭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谈工作。”霍别然看了眼简宁,“刚才我看见你们聊得挺开心,在聊些什么?”
“哦,没什么,都是我在那说,在美国留学的那些事儿。”何继顿了顿,“我刚去美国那年就遇到入室抢劫。不过还好,算是虚惊一场。”
“何主任回国多久了?”
“快三年了,不过到西市才一年多。”
“听何主任的口音,是北京人?”
“是的,之前在北京工作了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北京的交通。”
“说的也是,现在大城市交通都是个问题,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技术移民?以何主任的资历,应该没问题吧?”
“是这么计划的,先在国内做几年吧,当然如果能在国内成家之后再出去,那就更好了。”何继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往简宁那看了看。霍别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喝了一口汤之后说,“何主任,要不要再盛点汤?今儿的羊肉汤熬得很不错,喝了暖暖身子。”说着就准备去帮何继拿,何继哪能让老总亲自动手,当下就自己走过去盛汤了。
霍别然等何继走远了,才把简宁盘子里的青椒全都夹到自己碗里,三两口就吞进了自己嘴里。“既然那么挑食,为什么不直接说?他给你盛的菜?”
简宁被霍别然的举动震惊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吃着自己盘子里的剩菜也不怕周围人的眼光,但又不好发作,忍了忍,最后放下了筷子。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说着就要站起身。
霍别然一把把她拉下,“你这突然走了,等会你领导回来,还以为我把你得罪了呢,我可担当不起。”
“霍别然,你到底想怎么样?”简宁凑近了,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
“为什么他追你就可以,我追你就不行?”霍别然问得像个无赖。
简宁没想到被他三言两语就拆穿了何继那些欲盖弥彰的举动,她有点恼羞成怒,当下又没办法发作,涨得脸色有点红。
“还是说他也没戏?”霍别然突然觉得简宁涨红着脸的样子好看极了,这样的她总算有点人气儿了。
“随便你怎么说。”
“随便我?那我就跟他直说了哟?”
“霍别然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乱?你吗?我怎么不觉得?你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买菜做饭活得跟在修行似的,有什么可乱的?”
简宁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霍别然压低声音问了句,“那辆香槟色的奔驰是你的?你跟踪我?”
霍别然也没想到自己其实做得并不明显,还是被简宁察觉到了。当下也不否认,但也没承认,挑了挑眉看着她。两个人的对视,像是一场无声的辩论,最后谁都说服不了谁,一直到何继的声音传来,两个人才调过视线。
“简宁,喝点羊肉汤。”
“她不吃羊肉。”
“我不吃羊肉。”
两个人不约而同。
何继有些诧异,先是看了眼霍别然,被他眼神里那有点迫人的气势震了震,然后他转头看简宁,发现她的脸红得有点异常。他要是再不明白点什么还真是傻子了。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吃完了还可以在隔壁的职工活动中心休息会。”霍别然站起身,端着餐盘就走了。
“你跟霍别然很熟?”何继问简宁,这一次他直呼了霍别然的名字,语气有点低沉。
简宁没有回答,视线看着窗外,眼睛有点涩。
就像霍别然看见的那样,其实简宁现在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近乎刻板。她每天会在6点50起床,做好早饭之后出门搭公交车,虽然杜益民提了好几次要买车,她都没有同意。这种AA制的婚姻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她不愿意接受杜益民的馈赠,虽然这样的心理很难被常人所理解,再加上她母亲身体不好,大部分的收入她都花在给她妈看病吃药上了。其实坐公交车也挺好,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认为的,至少越喧嚷的环境,她反而觉得人更容易静下来,大脑完全放空,什么也不想的感觉也挺好。在这家事务所,她已经待了快七年了,算是正儿八经的老员工了,同事们都知道她从不接外地的单子,宁愿在家里做点助理的工作,所以虽然跟她同期的人要不就当了合伙人,要不就去哪个大集团做总监了,都说事务所的活儿又忙又累,成天跟空中飞人似的,不是办公室就是酒店,简宁倒还好,很少加班,就算是平时加班,她周末也是要回老家的。如果不是因为杜益民最近老爱把“霍别然”三个字挂在嘴上,如果不是接了霍氏的单子,如果不是见到了霍别然,简宁会把这样看似如一滩死水的生活日复一日的继续下去。
如果第一次在酒店碰到霍别然还算是巧合的话,简宁打死也不会相信他们三义能接到霍氏的单子这也是一种巧合。其实如果不是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了一起...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