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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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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抬起头来,极为黯淡的双眼对着前方夜空望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倒在了自己的鲜血和肠子里。

    “大哥——”

    “杀人啦——”

    “夏总——”

    在无数的尖叫和脚步声中,人们纷纷举步,或是夺路而逃,或是扑前救人。

    整整将近五分钟里,没有一个人察觉到,那个始作俑者去了何方,又发生了何事。

    一直以来,江湖上都在盛传,我胡钦做事不按套路出牌。

    但是比起命运这位神魔一体的大哥而言,我简直比尼姑庵里面八十岁的老尼姑还要循规蹈矩,安分纯善。

    斑斑史书上,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不计其数。

    有人杀人偿命,有人杀人成神;有人作恶一世得善终,有人行善一生遇横祸;有人貌丑穿金挂银,有人绝色红颜薄命。

    人这一生,无论好也行,坏也罢,都永远求不到一个心安,都只能在命运的玩弄之下随波逐流,贱如蝼蚁。

    世间事就是这么奇怪,就是这么没有任何套路可言。

    老鼠混迹江湖多年,凭着手中一把刀,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崛起于卑劣肮脏的街头,最终变成了有家有业的江湖豪强。一路走来,以血为礼,风霜入命,砍了不知道多少人,也被不知道多少人砍过。

    二十年前,神人山那家专造假冒伪劣品的花炮厂爆炸,偌大的厂房片瓦不存,在场工人尸骨横飞,无一幸免,唯有老鼠和一条狗毫发无地活了下来。

    十三年前,闯波儿把老鼠浑身上下像是剁猪肉一样砍了一遍,然后又像是钉耶稣一样把他活生生钉在了九镇大桥上。如今,闯波儿都不晓得是几世为人了,可老鼠那看似孱弱瘦小的个子,养好了伤之后,却照样生龙活虎直到现在。

    两年前,又是一炸!平生最大死敌义色展开雷霆一击,用炸岩矿的火药将老鼠的房子几乎炸成了废墟,那个原本健康美丽的无辜女子被炸成了残废,也炸成了老鼠的妻子;可当老鼠本人从残壁断垣中爬起来的时候,虽然头黑脸黑,浑身是伤,一番休养之后,还是没事。

    如今,一把追魂索命的杀人利器兰博刀,拿在一个含恨在心,矢志报复的江湖人手里,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几乎都要把整个人捅个对穿了,捅得肚破肠流,弄得满地鲜血,吓得旁观者六神无主。

    可最后,在渡过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紧急抢救之后,老鼠除了大量失血需要静养休息,预防并发症感染之外,却什么事都没有,麻药药效一过,甚至连神志都清醒了过来。

    老鼠当然是坏人,所以,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在他身上能够套用。

    但混江湖跑社会的,除了电影电视里面的许文强陈浩南这种虚构英雄之外,又有谁不是昧着良心做着恶事?又有谁能够问心无愧地当个好人?

    我、义色、廖光惠、皮财鱼、金子军、李杰……诚然没有一个是好人;但地儿、皮铁明、元伯、马货、牛错、小兵儿……他们又真的是好人吗?

    在这条路上,好人,早就死绝了!

    都说好人才不长命。

    洪波也是江湖人,也做过了大大小小,不足为外人道的违心事。

    可一没动刀二没开枪,不见血不破皮,他仅仅只是被大屌推了一掌,翻在地面上摔了一跤而已,却为什么就偏偏付出了整个人生为代价。

    神人山庄的构造是个“口”字型,最上面那一横是酒店大堂,右侧是一个露天餐厅,左侧是包厢,中间那块空白处则是停车场。

    为了防止露天停车场的雨水倒灌进酒店里面,在修建时,刻意把停车场的地势下沉了十来厘米。所以,在包厢和停车场的地面之间,就形成了一道十来厘米高的台阶落差。

    包厢外有一个两米左右宽度的走廊,走廊外侧是一排分不清中式风格还是北欧简约的原木栏杆,高度大概是一米多点,到成年人腰间部位,栏杆的外面就是那道水泥砌成的落差台阶。

    站在高处,我们会觉得危险;走到车流不息的马路中央,我们会觉得危险;看到刀抢棍棒,我们会觉得危险;抱着液化气罐,我们也可能会觉得危险。

    但是,面对着这一道小小的水泥台阶,我想,自从它修建以来,都绝对不会有任何人会感觉到危险。

    它实在是太普通了,它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美感,却非常实用极为常见的建筑结构,谁又能想到,普普通通的它居然会夺走一个年轻人的一生。

    发现洪波不对劲的,是神人山庄的一个服务员。

    发现的时候,老鼠已经被大屌红杰还有那帮东北客一起抬上车,送往了医院,而小满则早就不知去向。

    暴烈而混乱的场面也终于消停了下来,除了地面上依旧残留的大量血迹和钞票犹自在述说着片刻前那段惨烈的江湖故事之外,神人山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里。

    神魄未定,浑身血迹的刘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向来就笑脸迎人,性格极好的他,不知为何,那一刻却突然忍不住,对着旁边几位依旧没有回过神,还是一副痴呆样的服务员发了大脾气,大吼着让他们清洗收拾现场。

    然后,他骂骂咧咧的就准备回到大堂,刚走到台阶上,身后再次传来了凄厉而恐惧的尖叫声:

    “啊——”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服务员站在走廊外的停车坪上,一只手里拿着几张刚捡起来的,乱七八糟带着血迹的钞票,另一手指着脚下的地面某处,双眼睁得巨大,激动到手足无措,双脚原地连跳。

    待到一再受惊,魂飞魄散的刘岚飞快赶到跟前,顺着服务员所指方向看去的时候,走廊栏杆外面,那片被屋檐所遮盖的阴影处,洪波孤零零一人躺在地上,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刘岚说,那一刻,洪波双眼睁着,身体在微微抽搐,但眼神中却并没有明显的痛苦和恐惧,他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身边这些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们。

    他只是异常平静而黯然地望着夜空上的某一点,像是在放空,又像是回忆。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的洪波在想着什么。

    只是事过多年,每当回忆起这件事,我都会无来由地认为,那一刻,洪波是不是正在想着那首早就已经过时的老歌——《一起走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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