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短几句话,我面临的局势,我来的动机,都已经被他说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我掏出香烟,借着点烟的时机,脑海中飞快闪过了无数种应对之策,但最后,当第一口香烟从口中吐出,我却只说出了两个字:
“和尚!”
咫尺开外,李杰颇有几分消瘦枯槁的脸庞瞬间阴沉下去,死死盯着我的双眼当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机冒了出来。
我不说话,我想等李杰说。
但看上去,李杰却也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他只是那样冷飕飕地盯着我,就像是鳄鱼浮在水面上的眼睛,却永远都看不见水面之下,正在发生什么。
终于,我忍不住了。
所谓言多必失,而片刻之前,李杰说了很多,这些话里面也让我听出了一点蹊跷,足以让我拿来敲打他一下:
“魏记,你见到我就认出来了,秦明死你晓得,海燕跑你还晓得,就连廖老板皮老板要开打了你都清楚。杰哥,金盆洗手这么多年,江湖上的事,摸得这么清楚,还说给我听,你就不怕我传出去?”
“我李杰,和你胡钦,说了这么多话,万一传出去,先死的那个人,只怕不是我吧。钦哥,你敢传吗?”
李杰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凌厉得让我无法回答。
李杰,胡钦,在一起聊天,不管聊天的内容是什么,在如今这般敏感的局面下,一旦被人发现,只怕我就真的完了。
我当然不敢说,无论李杰今天和我说了什么,他也确实完全不用害怕。
尴尬之下,我只得勉强打了个呵呵,收拾一下心神之后,话锋一转,说道:
“八九年,龙港,廖光惠的势力第一次伸出城南,和他合作的人,和尚!九三年,宋家跃当街与你割袍断义,第一个跟他走的人,和尚!九五年,宋家跃、刘峰在陈达摩和老鼠手里,一死一残,把消息通知陈达摩的人,和尚!九五年底,义色龙袍办你,廖光惠一战功成,大冬天光着赤膊跪在廖光惠门前请罪的人,和尚!杰哥,这个人欠你,比欠我的多。”
李杰眼神里面的杀意渐渐消退,半晌之后,他瘦削的身体往轮椅上一倒,缓缓问道:
“你想做什么?”
看着对面那位似乎已经彻底被往事打败,心灰意冷瘫软在轮椅上的落魄枭雄,我再不犹豫,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巴里面挤出了一句话:
“我,要,把,他,执,行,了!”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唯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微微可闻。
“丁零零……,丁零零……”
随身拎包里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尖利的铃声在狭小空间里越发显得有些惊心动魄,我一动不动望着李杰,掏出手机摁下了拒听键,李杰却好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我耐心等待着,几秒之后,“丁零零……”,手机却又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低头看去,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险儿。
我再次挂掉电话,调成静音,将手机放在了跟前的桌面上。
正当我抬起头,看向李杰的时候,他突然说话了:
“如果我不干呢?”
胸膛里好像有个东西猛然往下一沉,就在我飞快思索着应该如何继续说服李杰的时候,“嗡——”,桌面上的手机第三次传来了短暂的震动。
为了缓和此时此刻房间里略显僵硬的气氛,也为了让自己得到一个思考的缓冲,这一次,我伸手拿起了手机。
就在蓝色的手机屏幕上,我看到了一行字,发过来的人是贾义。
下一秒,一道惊天霹雳在脑海里炸开,我几乎是像触电了一般从沙发上跳起,转头就冲向了书房门,打开门的一刹那,奇迹般回过神的我,扭头看向了依旧坐在轮椅上,显然已经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李杰。
我已经完全没有了虚与委蛇的心思,毫不留情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不干,要死很多人!两天之内,老子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