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今天。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同生共死,彼此之间却不仅没有变得更加亲密,反而还多出了一道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人的一生,为何有那么多的事情无法回头,蝇营狗苟,到头来,我又究竟得到了什么?
突然之间,我就无比思念起了那个曾经深爱过我的女孩,不知道这轮落日,是否也照在天涯,照着她的脸庞。
如果有可能,我还会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只求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吗?
也就是两三年前,我应该还会毫不犹豫地说是;但是现在,现在,我居然已经开始刻意地回避这个问题,开始用沉默来缓解现实的残忍和人心的无情。
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已经开始学会了接受如今的这一切。
毕竟,她在远方。
而真实的生活,从来都只有苟且,没有远方。
所以,我只能坐在这辆车上,看着街道对面,继续我那些并不体面的勾当。
这是位于市区东边老城的一条街道,在我的车子对面,是一个面积颇大被红砖围墙阻隔在了平凡世界之外的院子。
这座院子在时光的作用下已经显出了老态,斑驳的墙体,院内茂密如盖伸出了墙外的大树,锈迹点点的钢铁大门……
但纵然如此,围墙外走过的发白如雪却依旧龙行虎步的退休老人,大门两边笔直站立的哨兵,墙体上遒劲有力的过气标语,却无一不在提醒着人们,这座院子曾经所代表的无上权力与荣耀。
这是我们市自从解放以来,一直使用到了二十世纪末的老市委大院。
自从二零零零年新建的更加宏伟霸气的市委大院落成之后,领导班子整体搬迁过去,这里才被弃之不用,变成了那些也曾风云一时的退休老干部们的宿舍。
我是一个混江湖的流子,江湖人最避讳的就是官气。
这个地方,虽然风光不再,却也绝对不是我这种货色应该来的。
但是,今天,我却生平第一次到了这里。
因为,我只能试一试。
如今的我,已经陷入了一个前所未遇的绝境。
廖光惠一句“小钦,帮我摆平金子军”,就已经代表在这场成王败寇的残酷战役中,他彻底把我摆上了头阵,我的手底不见个真章,他的人就绝对不会插足进来。
但是,目前我手头上可以动用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了。
九镇那边的旧人,近两年成长极快,已经隐隐有了独当一面能力的周波不能动,他必须要帮我盯着黄皮和老鼠。
至于三哥,且不说我先前拒绝了他提出的合作,就算没拒绝,眼下三哥也同样是正值用人之际,哪怕他想帮我,也力不从心。
老鼠方面,按照彼此之前的关系,还有可能,但大小民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已经被我定为了头一号嫌疑对象,这样的情况之下,就算他主动来帮,我也绝不敢要。
而另一头,我的对手方面,近有直接对捍的金子军、方五、和尚兄弟;远有像颗定时炸弹一般不知何时引爆的黄皮、大小民,甚至是敌我不清的老鼠。
更可恨的是,身边还有着一个至今不知是何人,但却一定存在的内鬼二五仔。
到了眼下这个状况,我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孤军奋战,没有任何倚靠。
哪怕是比起当年省城单刀赴会对抗龙云的时候而言,如今的形势也可以说是更加凶险艰难。
当初,我是孤家寡人,死也就死我一个;可现在却堪称是灭国之战,只要出了一点意外,死的就绝对不是我一个,而是我所代表的这一切,都势必会被人一窝端,全玩完。
所以,对我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尽最大可能保存甚至是扩张自己实力的同时,集中所有力量一点点、一步步削弱对手的实力。
可是,这些话说起来容易,想要实现,又岂止是困难两个字能够形容。
本来,我的计划是先解决掉打廖光惠的人,给廖光惠吃颗定心丸的同时,又不会引起金子军方面太大反弹;然后,再按部就班,找准机会拿和尚下手。
这样的话,只要我走得稳,就算事态真到了最坏的地步,我也未必不能抱着廖光惠这棵大树苟延残喘,那至少还是一条后路。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胆大包天打廖光惠的家伙,居然会是积怨已久的死对头莫之亮,并且方五还莫名其妙地实力大涨,与金子军结成联盟,铁了心要找我复仇。
这已经从江湖上逐鹿问鼎的利益之争,变成了一场不死不休的恩怨纠葛。
于是,也就逼着我不得不改变了最初的计划。
当方五和莫之亮找上场子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代表着我再也没有了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可能性。
因为,我和莫之亮方五之间,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我们之间,注定要有一方彻底败亡,烟消云散。这样,另外一方才会罢手,才会心安,才会放下过去的一切。
可问题在于,万一真走到了那一步的话,也就代表着我和金子军之间同样没有了缓冲余地。
要么他办了我,要么我搞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