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臂拍了下去:
“你个小麻皮,你在哪个面前讲老子啊?你是哪个的老子?你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你办得事?你办得个什么事?一个小麻皮,白粉仔,天天偷鸡摸狗,还在我们面前充起老大来了,只怕是瞎了你的狗眼。滚你妈了个逼的!”
险儿丝毫不留情面的喝骂声,让猝不及防的聂尘一下子呆在了原地,傻傻看着险儿,又转动眼珠看了看我,这才好像是明白了过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闭上了嘴。
我本以为他遭到了险儿这一顿骂,会受不了走开,原本还有意安慰他一下,谁知道聂尘的脸上居然再次一变,摆出了一副全无所谓的无赖表情,恬不知耻地笑嘻嘻看着我们两个,继续说道:
“哈哈哈,险哥,你也莫凶我唦,我怎么讲也是敏哥的弟弟,算是你们的人,凶我搞什么?别个看我不起无所谓啦,险哥你莫看我不起唦。你险哥发句话,有什么事要我搞,随便要办哪个?我不帮你搞得舒舒服服,我聂尘就是婊子养的,再也不打流哒!”
这一下,险儿气得脸都白了,也不搭腔,猛地把手中烟头往地上一扔,气势汹汹地对着聂尘就走了过去。
聂尘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我赶紧一把扯住了险儿的手。
聂尘一看险儿被扯住了,居然一边后退,一边还敢做出嬉皮笑脸的样子,说:
“钦哥,我从小就把你当偶像看的,你们莫看我不起!我也没得法啊,我……”
“聂尘,这样好不好,你莫讲了。你少搞些偷偷摸摸的事,今后万一有什么我不好办的,我再找你帮忙,要不要得?我先多谢你了,啊?”
“哈哈哈,好好好,钦哥,我保证今后不丢你的脸,什么“飘飘”(黑话:白粉),老子绝对不会再吸了。今后你只要发话,老子死也要去搞。哈哈哈!”
一听到“老子”两个字,被我抱着的险儿又猛地向前一挣,我只得飞快将他拖进了屋内。
临走前,我看见聂尘居然还在满脸笑意地对我们说着什么,佝偻着背,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门外西沉的暮色之下,喃喃自语……
也许,那一天,聂尘真的想过要改变自己,要实现年少时叱咤风云的那个梦,要做一个想做的英雄。
但是谁知道呢?
因为,他的改变不会有人看到了,老天留给他的时间再也不多。
短短几月之后,聂尘就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要了他的命的人。
险儿跑路去了广东,我则独自回到九镇之后几个月的某一天中午时分,刚起床,正坐在家后面的小庭院里边吃东西,边和外婆聊着天。
突然就听见外面大街上,警笛大作,一声连着一声,狂叫着由远而近,又由近至远。
虽然知道自己最近并没有犯过什么事,可这样少见急促的警笛声,却还是听得我心里感到一阵阵发慌。原本正吃得津津有味、美味无比的饭菜,一时之间也变得好像是在嘴里嚼着一条棉裤一样,嚼了半天却吞不下去。
再继续草草扒拉几口饭菜之后,给外婆说了一声,我转身走出了家门。
我想要尽快知道,今天的九镇,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弄得这样满街警笛狂响。
九镇不比大城市,不管是当流子的,还是做警察的,一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本土乡亲。
平时场面上就算是要抓个什么人,打个电话就自己去报到了,实在不行,只要上街找找通常也绝对能够遇见,根本就没有必要,也不会闹得不留情面到出动警车大肆逮捕的地步。
要知道,在九镇,上一次的警笛大作还是多年之前,我们兄弟刚出道的时候,跟着三哥一起去办黄皮的那个元宵节。
那次就废了两个人。
而今天,警笛的响声要比那天显得更加密集,更加让人心惊肉跳,这又将会是什么事呢?
很快,我就来到了自己迪厅,守在里面的贾义他们震惊万分,却又都带着一股掩不住看热闹的稀奇兴奋感,告诉我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聂尘死了!
就死在九镇旁边的神人山上面,离我们兄弟当年结拜那座小庙不远的一座山头上。
身上一共三刀,伤口全部在咽喉部位,刀刀致命!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聂尘之死所引起的争论与传闻,铺天盖地完全覆盖了九镇的每一个角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管我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我总是会接触了解到这件事情的一切细节。
人命关天!
无论在哪朝哪代,哪个国家,杀人都是再也严重不过的首恶极罪。
但是,在人们的众口纷纭之中,我却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一个被人同情的杀人犯,和一条万众唾弃的生命。
前面我说过,聂尘出来打流却又跟错了圈子,在那个错误的圈子里面,他学会了很多不应该去学的错误东西。
比如吸毒,比如偷窃,比如骗女人,比如无耻。
但最终让他丢了性命的,却是他学会的另一个本事,而且在九镇,聂尘将这个本事发挥到了堪称是前无古人的极致境界。
这个本事叫做——敲诈!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跟在那些小混混身后,去学校、网吧、游戏室等地方找学生们弄点小钱。
后来,他学会了找十字路口摆摊设点,买瓜果,烟酒槟榔的小贩们赊点东西。
再后来,他学会了找亲戚朋友借钱。
再后来,他又学会了去发廊,去找那些可以做他妈妈的女人们睡觉,要钱。
而在这一切的经历当中,聂尘发现了一个道理,一个让他感到可以赖之生存的道理:无论是学生也好,还是小贩、亲戚、妓女也罢,每一个人在厌恶他的同时,居然还有些怕他。往往只要他一开口敲诈,得到咒骂之后,却也无一例外可以得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