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的样子,朱瞻基笑道:“难怪妹妹和平时穿的不同,这是你的‘练功服’啊!”
不理朱瞻基的调笑,孙清扬研了一大砚墨,得意地说:“你可得把这些墨全写完了,免得浪费了这么好的墨。”
孙清扬用的是上好徽墨,色泽黑润、坚而有光、入纸不晕等特点,而且随着那墨一点点研开,墨香浅浅淡淡地飘散开来。
看见孙清扬边对水,边研墨,手法熟练的样子,朱瞻基赞道:“看不出妹妹还研得一手好墨,想来平日里也是做熟的。”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五体不勤的娇小姐吗?大多时候写字画画,我都是自己研墨的,杜若她们在身边服侍,反倒不易心静。母亲说过,研墨的时候少量兑水,轻轻研,不能心急,够一次书写的量即可,过夜的宿墨容易变质,发臭,结了块,下回用不成还不好清洗研台。”
看她得意的样子,朱瞻基看了看墨,“嗯,不错,你研出的这墨细腻,均匀,想来应是好用的。不过研这么多,故意的吧?”
孙清扬瞪圆眼睛,一片纯真地说:“我平日写字,比这墨还要多些呢,难不成朱哥哥你真是只打算写两个字?”
朱瞻基的两个字本就是指一些的意思,知道孙清扬是故意这么说,笑了笑,站在书案前凝神片刻,随即提起笔饱蘸浓墨,一挥而就。
溪桥一树玉精神,香色中间集大成。
宣纸上的字风雅有神,遒劲有力,望之有凌霜傲雪之态,开金断石之风。
字写完,墨用尽。
孙清扬还是第一次见朱瞻基写字,本来以为他年纪不过比自己大五岁,又要习文又要练武,又经常在宫中听皇上、太子与大臣们商讨政务国事,殚精竭虑少有空时,于书法恐难有深厚造诣,可今天看见朱瞻基写的这几个字,她知道自己想错了。
家里的几个哥哥,也是自幼习字不辍,但这一看就能看出功底上的差距,纵是她见过几个当世大才子的字,也和世人一般道他们书法上乘,可就是那些人,和朱哥哥比起来,也还差了几分筋骨和气势。
天然的王者之气,挥斥八极。
孙清扬又是惊喜,又是赞叹。
她和朱瞻基相处日久,就越发现他的优点,单这一手字,就绝非一般王孙贵胄凭家世能够获得。
年纪轻轻,能够文成武就,虽然在学习的资源上,他比别人更得天独厚,可是在天时地利之外,他也必然付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努力。
何况,他写“溪桥一树玉精神,香色中间集大成”,这是南宋诗人叶茵咏梅的诗句,也是为了劝慰自己不要在意今日所受的委屈,要如同梅花,经冰雪之后更加傲然美丽。
心里除开油然而生的敬佩和欣赏,还有一份浓浓的感动。
因为有了欣赏,她今天看朱瞻基就特别顺眼,就连他只是穿着普通之极的玄裳,提笔写字时,低头之间看不见他英俊面孔,锐利双眼,仍然还是觉得引人注目,而且不是因为人少,自然只能看到他的注目,而是那种千万人间,也能一眼看见他,强烈地,让人无法呼吸的注目。
“平日里人家夸朱哥哥文能匡扶社稷、武能安邦定国,我还以为因为你是皇长孙,别人都奉承着说的话,原来竟是真的。朱哥哥你真是旷世奇才啊!”孙清扬忍不住脱口赞叹。
看到孙清扬眼神中透露出来欣赏和崇拜,朱瞻心中很是受用,他缓缓地放下笔,收回手,看着孙清扬。
灯光映照下,孙清扬的好看有着让人惊心的瑰丽,此刻,她那双黑白分明,如长水秋波般的双眸,正含着笑,含着赞叹瞅着他。
朱瞻基扭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如珠如璧,如玉生辉,活泼泼地鲜亮着。
朱瞻基不由伸过手去,轻触孙清扬的脸颊,真软,真滑。
孙清扬闪身避开,警惕地看着他,刚才的欣赏和赞叹一扫而空,眉宇间甚至有些讥讽之意,“原以为朱哥哥字如其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孟浪轻浮之人。”
朱瞻基把手中的蚊子递到她的眼皮底下,愕然道:“你说什么呀,有个蚊子在你脸上,我怕它吸你血,所以捏了下来。”
看着他手上犹自挣扎的蚊子,孙清扬狐疑,但是,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他想摸自己的脸,正好就有只蚊子......
只得讪讪地道歉,“我还以为,还以为......错怪你了,朱哥哥。”
一脸懊恼、羞愧,她就不该误会朱哥哥的。
朱瞻基轻吁一口气,好险,幸好有只蚊子飞过,自己可以捏了来救急。
也难怪小清扬不高兴,自己小时候也最讨厌别人揪脸摸脸了。
至于她说孟浪、轻浮,嗯,肯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进屋就想说的话,“妹妹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现在是蚊子,等我长大了,今日你受的种种委屈,我都会帮你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