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心中皆是一沉,谁都知道这情景绝不正常,但这到底是早有预谋率部叛变,还是战败受降后才临时转移家眷,这两者差别好大,若判断错了,也是麻烦。
无人敢言,王吏又硬着头皮说道:“前日小的有一属下自广东潜回,据他所言,广东形势以与以往大不相同,而吕师夔部应该是大败无疑。唔,此人就呆在厅外,不如......”
“宣他进来!”张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亲卫赶紧放行,毕竟事关重大,难得有密探自广东回来,那还是当面问清楚为好。
片刻后,一人迈步入厅,众人一看之下,皆讶然无语,原来此人并无半点儿猥琐鬼祟的细作气质,反倒是一个方面大耳,红光满面的大和尚。
此人一手禅杖,一手托钵,宝相庄严,往那里一站,倒似个得道的高僧。而就在厅中诸将皆摸不着头脑之时,忽见这位得道的高僧突然弃了饭钵和禅杖,然后推金山倒玉 柱,长伏于地,朗声道:“小的池本叩见右丞相,今日有幸得睹丞相尊颜,实是光宗耀祖,不胜荣光之事,小的感激莫名,真是......真是死也值了!”
此言一出,高僧形象登时荡然无存,只剩一副谄媚的小人之态,而一个人的气质在短时间内竟能有如此大的转变,实令厅中诸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伯颜也有些想笑,可惜此时此刻显然不是个该笑的时候,于是便冷哼一声,说道:“真的是死也值了么。”
丞相语气冰冷,相当不善,登时令满怀激动的池本打了个突突,暗恨自己太多嘴,生恐会因此而惹来横祸,可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唯唯诺诺的,好不尴尬。
“丞相面前岂容得你胡言乱语,还不快向丞相赔罪!”王吏怒斥一声,其实是在帮自己的属下解围。
池本得机,赶紧叩头请罪,伯颜又冷哼了一声,淡淡言道:“速将尔所知一一道出,不得有半点儿遗漏,亦不得添油加醋,否则,定斩不饶!”
“诺!诺!小的谨遵丞相吩咐。”池本忙不迭地叩头应是,又吐了口气,这才说道:“南人好礼佛,是以小的扮作云游僧人,又将名姓颠倒,法号本痴。”
没错,此鞑虏细作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临江文会上先被张知州奉为上宾,而后却消失不见的本痴大师,也就是因为他,所以卓飞才会站出来,道出了一番发人深省的佛论。
池本本是个喜佛之人,对佛法也有相当的研究,他化身本痴大师,潜入广南之后,无论走到何处,皆被人视作得道高僧,供着敬着,而有这层身份的良好掩护,是以其行事从未失手过。
然未曾想,在临江文会上,一向精研佛法的本痴大师竟然在辩论佛理时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给教训的哑口无言。虽是丢人,但这还难不倒本痴大师,因为只要他显得虚心谦恭,那旁人便不会因此而觉得他失德失道,反而更会觉得他气量宽阔,确是个只求佛理,而无半点私欲的高僧。至于唯一不美的,便是成就了那小子的威名罢了。
可是后来马俭那老匹夫的出现却差点儿让一向无往不利的本痴大师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因为这老匹夫压根就不想跟他辩论佛法,而是一门心思地想抓住他来问罪啊!
池本不明白,这南人素来崇佛,就是不礼佛侍佛的,那最起码也是敬佛的,可马俭那老匹夫还未现身,便存了捉拿自己之心,你说他就不怕佛祖发怒怪罪么!
身为细作,长期处于敌境,以至于池本的感觉早就锤炼的无比之敏锐,而且他也懂得取舍,不贪不扬,所以才能在马俭的眼皮儿底下溜走,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而后他又避过了全城大捕,和卓飞上位之后所发起的清查行动,如今又成为唯一一个自广东成功潜回的细作,不得不承认,他倒还真是个人物儿。
池本详细的向右丞相和厅中诸人叙述了广东如今天翻地覆的变化,更是着重地介绍了马俭和卓飞这对兄弟搭档,与二人联手推行的梅州新政。
张惠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打断池本说道:“这......这新政处处言利,处处有悖于儒法,南人伪朝竟然......竟然也容得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