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变得冰凉,一寸寸的在我身上抽离。
最后,他闭上眼睛,血泪纵横,两手空空的在空气中屹立。
我直坠而下,身子像是羽毛一样轻,一样自由。天沉池里的水翻出细碎的花,有风吹乱我的长发。
我听到了寸心的哭声,像枯树一样立在一旁,风晃动着嶙峋的枝干,苍凉而悲怆。
那袭玄色也渐渐在我的眼里化成了渺小的一点,像是烙下的印记,在我的心上大片大片的盛开着,
我如残花一样,毫无声息的沉入水底。
漫天的水灌进我身体的每一个缝隙里,像冷月下的潮汐,涨来复去。
可我一点也不疼不冷。
那水慢慢地,将我灌满。
慢慢地,将我撕成碎片。
慢慢地,撑散我记忆中所有的红尘流年。
爱,恨。
已成空。
你,我。
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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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栖宫里的殿宇众多,凤七舞单单选了最偏远的那一间,僻静的只能听见花开花落的声音。
自她死后,上尧就一直在那里,整日整日的闲坐着,喝她最喜欢的茶,赏她最爱看的花。
他依旧不苟言笑,依旧清冷漠然,像是冬来世间的一片雪。
他幽深的双眼里,不再有萤火般的喜悦微微跳动,他深埋于土的心里,也不再有那一丝丝花苞破芽的悸动。
他悠闲而自在的活着,可每一个动作,每一种神色,都像是已化成灰的白骨。
暖儿走过来,眼眶边还残存着眼泪浸出的肿意。她将手中紧紧握着的一份信笺放在桌上,开口的声音渲满了悲伤,“这封信是姐姐很早之前就写好的,她让我,等她离开了之后,再交给你。”
说着说着,她拂了下满面的眼泪,紧紧捂住唇,有沉闷的哭声自她指缝间透出来。
上尧轻轻拿起信,素白的信笺被捏在骨骼分明的手指间,薄薄的一层,像一片瘦弱的月光。
他轻轻的抚摸着,指腹如风,摩挲着每一寸她留在这世间的痕迹,像是稀世珍宝。
他拆开信来,方方正正的一页宣纸,纸白如雪,字红如血,开出最寂静的岁月。
‘上尧:
我在这红尘情爱里走了一遭,曾幸福似蜜,也曾痛苦如死。在佛缘池边,上天给了我们最好的相遇,在雾泽山里,上天又给了我们最好的厮守。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一直这么平淡安稳,可后来你为了我,娶了寸心。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会在自己成亲的那天,跑来雾泽山这个逼仄朴素的竹屋里,给了我一个只有飞雪,繁花的婚礼。
人生如一梦,在我短暂的一生里,我是那么真切的拥有着你。
你的心跳,你的炽热,你的浅笑,是岁月中一把最温柔的刀,将你完完全全的刻在我的心里。
后来,爱生嗔痴恨念。我渐渐刻意的疏远你,不由自主的恨你,皆不过是无处可逃的相思,纠缠在一起。
此时,我住在离你最远的宫殿里,清风会吹来你身上的味道,飞鸟带去我深刻入骨的想念。
在这么寂静的岁月里,我开始在剩下的日子里,不顾一切地,去放肆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