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我反问道,眯着两眼。月光惨败瘦弱,静悄悄的打在他的脸上,那双眸子如波澜不惊的古井,泛着细碎的光。
“你接近我,屡次不求回报的救我,和我成亲,甚至是假装爱我,难道不是为了你那位死去的夫人吗?”我说到此处,他的脸色稍稍变了,有了慌乱无措,眉头越攒越深。“最后那位夫人没有死,坠入了魔道,仙根尽毁,所以你就想找一个躯壳供她栖身重生,而你找的那具躯壳,是我。”
他亦惊亦愁的望着我,仿佛有万句难言之隐堵在喉中,只一瞬,又恢复了黑夜一般的沉寂,“你摸着自己的心,告诉我,这些,你真的信吗?你信我吗?”
我迟疑了,一袭不知何时出现的红影将我隔在身后。
“上尧君深夜拜会我的灵后,传出去怕是有失体统,还请早回吧。”他提起手臂,将我亲昵一揽,笑容满面道:“哦,对了,我会差人送一份婚宴请柬去紫栖宫,还请上尧君能赏脸喝杯喜酒。”
他的脸隐在暗夜里,微风撩动几缕发丝,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隐望到那宽大袖袍下紧握的两只手,和因强忍着极怒而簌簌颤抖的衣袖。
重涧扬眉笑了笑,拉起我的手,转身而去。
就这样罢,就这样罢,就这样天涯陌路,两不相见罢。我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忘了吧,忘了吧。可往日的点点滴滴,他的音容相貌,喜乐怒嗔仿如石凿笔画,在我心底越发的明朗清晰。我脚下的步子晃荡,抓紧了重涧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撑起一刀刀剥离心脏的痛苦。
他的声音在背后突兀的响起,卷着浓重的夜色沉沉压下来,平静却有力,如深海的低吼。“小七。”
我顿了步子,一刹那泪如泉涌。
“小七,跟我走。”疾风吹过,他已立在我面前,两眼透着红,定在我脸上,徐徐地,一字一顿,“跟我走。”
重涧握紧我的手,剑拔弩张。
我扯着笑,心里疲惫不堪,深吸了几口气,脱开重涧的手,微微笑着望他,“我凭什么跟你走?是想要我去送死?为寸心堕入魔道的魂魄贡献一个容身的躯壳吗?”
“总之,不是你想得那样。”半天,他望着我的眼睛,只淡淡回了一句,没有解释。
我摇着头苦笑,“罢了罢了,无爱即无忧,无爱即无惧,我已经厌烦了这爱情里的尔虞我诈,你放过我,我也试着放过我自己,好吗?”
他一只手握上我的肩,神色悲痛,欲言又止。
“如果你相救的人不是寸心,我或许会将这副躯壳让出来,供你们终成眷属,我放不下凤衣的死,就连做梦也想把那个女人抽筋剥皮,所以我巴不得她死。”我凑近他的脸,低声道:“还有一个法子,你不妨直接杀了我,拿着我这副没有心的身子去换你们的长相厮守。”
上尧君望着我,双眸间愁雨暗织,黑沉沉的一重重,似乎要吞噬一切,良久才有些失神道:“我不会丢下你,七舞,求你也别丢下我。”
七舞?真是好熟悉的名字。仙族沦入六道之中,因维护仙家高贵血统,皆要改名换性。七舞,该是寸心在九重天上所使的名讳称号。
他唤的,从来都不会是我的名字。
我牵起重涧,默默转身,默默离开,从他的生命里彻底离开。
然后,再也不见,再也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