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幸福,而不是快乐。
显然,心思依旧不改聪敏的她猜到何尽欢就是秦纵遥如今的恋人或妻子,而且,她明显更偏向于对后者的推测。
徐唐不敢说他们昨天已经领证,生怕刺激到她,因而只是避重就轻的回答:
“他有自己的背负,这,你是知道的,所以,这么多年,真正快乐的,或许也就这一两年。至于现在么,林咏不受到应有的制裁,他的心里也是悬着一块大石头的。之盈,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林咏身上,造成了他太多在乎之人的痛苦,你,尽欢,他自己,秦氏集团那些中毒甚至死亡的人,还有何文与詹明,甚至包括秦慕清……”
或许是这番话带来某种触动,在又陷入毫无反应很久之后,他送晚饭进去正想悄然退出时,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做得很好,谢谢。”
对之盈来说,在刘小宝和刘望逝去后,她最牵挂的人,自是欧卉和自己莫属。
欧卉落在林咏手里,早见识过她手段的之盈,又如何能继续无动于衷,沉浸在逃避当中呢?
徐唐咧嘴淡笑,走到主卧门口,轻轻叩响,温声道:
“之盈,纵遥来了。平板在床头柜上,已经充满电,你可以用的。”
说完这句,他拍拍好兄弟的肩,转头走下旋转楼梯。
——*——*——
手紧紧握住门柄,推门的动作却是轻得不能再轻,秦纵遥推开主卧房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床,床.上铺着整整齐齐的清简蓝灰格床单被褥,两个床头柜上,左边的摆放着一盏垂落水滴型珠帘的精致小台灯,右边的则是搭配着其它细小蓬勃绿色植物的天堂鸟,明亮奔放的黄,昂首优雅的鸟颈花蕾形状,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再往前,有一扇通往阳台的磨砂玻璃推拉门,奶白色的框架上有一处处水仙的暗花纹,煞是好看。
他朝阳台看去,那里没有开灯,摆着两把白藤座椅和一张小小的藤艺园桌。
想到她的容颜被毁,他悄然无声走到推拉门处,深呼吸两口,沉稳道:
“之盈,我来了。”
一道小小的身影立在阳台右端的角落里,他不敢立刻上前,却是借着透过磨砂玻璃的朦胧光亮看到那抹黑影颤了颤。
心头掠过阵阵难受,他又往前跨一步,站在和推拉门齐平的位置,声音亦不知不觉放柔: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
黑影继续颤抖,双肩部分剧烈晃动,隐约间,秦纵遥瞧见她的右手似是抬了起来,像在拼命压抑着啜泣。眉心不由深深拧起,他的叹息在心湖间荡漾开来,然而始终不敢让它们溢出唇畔。越是痛苦难言,越是只想在无人处舔舐伤口,这种心情,自己何尝不理解?思及于此,他握紧左拳压了压挺拔鼻梁,沉厚而不失柔软的嗓音在夜色中徐徐散开:
“我……不仅仅是我,包括慕清和曾煜在内的所有人,我们一直以为你死了,直到……”
他从西裤口袋内掏出一只淡粉色丝绒首饰盒,单手打开,里头静静躺着那对水滴型的金镶玉耳环:
“直到这对耳钉出现。之盈,你还记得它们么?你曾经告诉我,它们是你的家传之物,不值什么太多金钱白银,但在你眼里,意义重大,千金不换,正如同……清心茶,它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市场和价值的象征,在你眼里,却是欧氏家族的传承,是你的责任与义务。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你当时说这些时的表情,认真,热烈,虔诚,那时……我就在想……”
隐隐约约的啜泣逐渐变成无法控制的痛哭,多年来累积的痛苦和伤感在瞬间到来,尽管岁月更迭,它们依然具有毁灭性的力量。
不得不用双手拼命按住实木栏杆,借此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这几日来如同死水般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受伤的兽发出濒临绝望的呼号,同夜间的晚风一道吹入耳廓,秦纵遥听得难受,眼角亦忍不住稍微泛出几许不为人知的湿润。他端着耳钉走近,将锦盒搁在她的左手附近,道:“那时我就在想,传承啊,这个词多么沉重,你一个人背得动么?后来……后来发生那样的意外……对不起,如果当时我立刻跳下去救你,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时间仿佛又回到坠入抚琴河的那一天,夕阳如血,河水映红,水下温度很低,水流湍急,自己随水而下,心想,不如死了倒干净。
想不到……
她再忍不住,蓦然转身,扑进秦纵遥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如同抱住过去的自己。
【二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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