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再度伸出双臂抱住汗水濡湿的头颅,任沮丧和痛苦将自己淹没。
“孩子肯定是你的!”
无论怎样,孙杰的出现是个危险的意外。
既然已经无法抹去他的存在,那么,坦诚或许是唯一的途径。
按住腹部的右手因为用力过猛而出现痉挛般的痛,这股牵引着皮肉的疼感让房芳奇异的冷静下来,她不再看孙杰,诚恳道:
“纵遥,孩子肯定是你的。我说过,我可以接受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检测!”
秦纵遥不可置否,黑黢黢的眸子眺望窗外蔚蓝如海的天空,孙杰颤抖的双肩同时映入眼帘。
猩红烟头一闪又一闪,他深知,有些猛药必须下,否则,不足以撕开真相,不足以抵达目的,更不足以令某些沉溺在一厢情愿中的人清醒。松开抿成直线的薄唇,淡笑若流云的他慢悠悠收起二郎腿,俯身将烟头摁灭在叶片型烟灰缸里,再抬头看向房芳时,眸光锐利得闪烁寒光:
“万一……不是呢?”
“如果不是,我愿意接受你的任何惩罚。”
俨然是被逼到悬崖之巅,房芳咬牙道:
“除开你,纵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从来没有!”
剜心刮肺的话让孙杰的手越发靠拢,一阵剧烈抖动之后,他健硕的身体终于平静下来,只是抱头坐着,呆如木鸡。
“好,暂且相信。无论哪种身份,我认为自己有权知道你和这位先生之间的过往。你们两,谁来说?说出来,酒的事一笔勾销。”
听到这话,孙杰总算有了点反应,厚实的两片唇动了动:
“我……”
“我说!”
房芳再度咬牙,毫不犹豫截断孙杰的话。
既然要开口,当然自己讲出来会比较有利,若让他抢了先,再去辩白,说服力和可信度要少很多。
看到孙杰竟然丝毫不敢反驳,又讷讷垂下头去,秦纵遥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拿起火机烟盒,又悠然翘起二郎腿:
“好。当面对质,最好不要给我有任何隐瞒。房芳,你知道,我没有弄不清楚的事,打听不到的消息。”
——*——*——
嘀嗒,嘀嗒,清晰听到挂钟走动的套房里,面对着落地窗的房芳调整至一个蜷缩的姿势,缓慢而悲戚的开了口——
他们两的故事始于一场事故。
孙杰家一直是他们村里条件最为殷实的家庭,父母勤劳能干,脑子活络,早早买了一辆三轮车,专门倒腾山沟里的东西大老远拉去县城贩卖,在到处贫困的山沟里,他们家经常是村里人在有困难时求救的主要对象。房芳十岁那年,家里唯一的男丁哥哥房勇在寒冬腊月突发急性肺炎,半夜三更,房芳的父母抱着他请求孙氏夫妇开三轮车送他们去县城医院抢救。
那天夜里下着扯絮般的鹅毛大雪,房勇从小体弱,又是瘸子,本就可怜,孙氏夫妇不忍心,只好冒雪开车送他们去县城。
或许是老天爷也同情饱受各种病痛折磨的房勇,又或许是送得及时,总算捡回一条命,然而,房芳的父母还来不及考虑怎么赚钱偿还完全是孙氏夫妇垫付的巨额医药费时,噩耗传来,孙氏夫妇在开回去的路上,地面结冰,三轮车打滑翻车,孙杰的母亲问题不大,严重的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孙杰的父亲双腿被卡,时间过长失血太多,且天寒地冻肢体严重受损,不得不接受截肢手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起事件其实也怨不得房芳的父母哥哥,只是,孙杰的爷爷奶奶和亲戚不肯放过,非要房家承担全部责任,他们的理由很简单——
要不是为救你们家房勇,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事?
房家理亏,不敢分辩,只能一味承受他们的指责和辱骂,更让孙家愤怒的是,他们连房勇的医药费都偿还不起。
孙杰的妈妈是一个心地善良且颇有主见的女人,见吵来吵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于是同房家从长计议,孙杰的父亲摔得这么严重,以后也做不了什么事,操持家务全部落到她一个人身上,势必影响家境,更影响唯一的儿子孙杰以后成家立业。所以,把事情闹得无可解决的地步,还不如两家共同面对厄运,让孙杰和房芳定下娃娃亲,房芳既然以后会进孙家的门,孙杰的爷爷奶奶疼爱孙子,也就无话可说。
房芳的父母同意了,而且是很高兴的同意了。
所有这一切,年仅十岁的她全不知情,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从医院回来之后,总有同伴笑喊自己“孙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