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岑寂,风过窗棂。
空气依然清新洁净,大概听到铃音,宁谦和梁泽先后蹑手蹑脚出门。
她紧紧握住手机,宛如握住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一缕痕迹,嘴角和眉梢不约而同颤抖,急切又害怕的问道:
“人呢?”
徐唐沉默,大概他也处在安静之处,呼吸声一叠又一叠传来,明明是几不可闻的气息,飘进耳朵里,却扎得耳腔生疼。
心里渐渐升腾起某种不敢想象的推测,她不由提高语调,本来清灵悦耳的声线尖刺狭长:
“我问你,人呢?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还是……”
后面的话她不敢再吐露出口,身体剧烈哆嗦着,不得不让伸出另一只手扶住窗沿。
从她毫无血色的面庞和尖利如刺的嗓音猜到情况大概非常糟糕,宁谦和梁泽不由相视一眼,前者想上前,被后者适时拉住。
梁泽朝他缓缓摇头,示意不要惊动、打搅情绪不稳定的她。
少顷,徐唐终于开口,声音里充满疲倦和为难,慢慢道: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车被发现时,它被烧得只剩基本车架,一具残骸,之所以能够确定,是因为发动机号通过恢复,和卡宴一模一样。这种天气,车自燃的可能性比较低,要么是撞车引发大火烧毁,要么是……人为纵火。但……车里面没有人,在车发现的方圆五公里我们进行了搜索,没有找到他。”
没有人……
这至少证明纵遥还活着,没有葬身火海,会不会和自己推测的一样,被那些人抓了起来?
何尽欢的心稍稍落回肚子,尽量保持自己如今唯一能倚靠的乐观,只要人还在,一切好办。
“车身被烧毁,最后是平停状态,还是翻倒在地或……其它?”
“你是想问那些人最后有没有撞上去吗?”徐唐沉吟,他现在担心的是,万一纵遥受制于人,那么,对方会怎么待他,或者说,对方会开什么条件?还有,纵遥和老爷子关系僵冷由来已久,他会真的在乎纵遥的安危么,又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换他平安?这么揣测似乎有点小人,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车架完整留在地面,你们下车后有没有再发生激烈相撞则不确定,是否被人动过手脚也没有办法再证实,毕竟,烧得差不多了。”
无力扯了扯眉心,一把火将所有信息全部烧掉,对自己这方,各种不利。
想了想,她道:
“报案了吗?我记得纵遥提到过,公安局和刑侦这一块,他们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
“孔队去北京学习,找过老高,他们会开始介入。不过我认为,找他们帮忙可能不会有太大效果。”
纵遥,你在哪里,能去哪里?
视线投向寒星闪耀的天空边缘,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冷静,何尽欢忍不住自问,如果你是纵遥,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回想起之前在网上搜索桃县,得到讯息是此地偏远宁静,风光秀美,多山蕴水,若找一个对此处非常熟悉的人,或许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桃县有可靠的本地人吗?”她又道。
“没有。”徐唐速答,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喜道:“尽欢,谢谢你!我想到一个在桃县出生的人,马上去找他,肯定能帮忙!”
“谁?”
嘟嘟,嘟嘟……
电话被徐唐挂断,应该是去找“想到的人”了,何尽欢无奈收线,对默默守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勉强扯了扯嘴角:
“抱歉,打搅到你们吧?”
“人不见了吗?”宁谦率先开口,剑眉星目间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怀疑:
“不可能吧,桃县才指甲盖那么丁点大,人不可能消失得全无踪迹。会不会是他故意……”
故意什么,他没有说出来,脸上的揣摩、不信任、甚至还有几分漠然却不难捕捉。
尽欢瞧得真切,心中微有不快。
从爸爸那里,她得知宁谦一直没有放弃暗中调查,至于他查到些什么内容,爸爸没有讲,只是含义不明却又意有所指的感慨:小谦这孩子的聪明劲儿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可惜身怀浮躁急切,而且有太重的得失计较心,大概和他的父母以及平时所处的环境有关。可是啊,这些对他来说,是一种阻碍和限制。
当时她满脑子全是葬礼的各种琐碎,根本没来得及仔细体会,于是随口问道:
他计较的得失是什么?中毒事件,即使让他全力查获,也不会得到任何褒奖或好处。我们家,可算前车之鉴吧?
当时,父亲没有作答,一幅但笑不语的模样。
这会儿看到宁谦直白又浮动的眼神,她忽然明白,爸爸指的,是自己。
所以宁谦是因为自己才锲而不舍的追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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