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一片沉寂。
以青娥公主为圆心的半径之内,东倒西歪的桌椅和呆若木鸡的众人使场面显得异常滑稽。众宾客心中千万匹良驹飞奔而过。本来只是来喝喜酒的,怎么好端端成了青娥公主成魔的见证者。
王母似是不能相信这个结果,双手颤抖地扶着桌沿,将信将疑地唤了一声“青娥”,然而从前那个唯命是从的女儿并未理会她,只是拖着黑色的裙角在殿内缓步走了半圈,看着众人合不上的嘴和略带犹疑害怕的眼神,讥讽地笑了。
“本公主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成魔的一日。只是,这成魔的滋味......比想象的要好太多。”她伸出右手,指尖的魔气环绕,倏地射放出一根藤蔓,一下子便卷住了躲在角落中的一人,高高举起,吓得那人尖声喊叫。众人毛骨悚然,抬头一看,那被卷住的人可不就是那东湖仙君么。只是此时的他,哪还有半分之前神气凛然的模样,只死死地扒着藤条想要解开,却越缠越紧,越紧越是痛苦挣扎。
青娥仰头看着他,笑得极是残忍:“本公主一向不怎么喜欢你,像你这样的仙界败类,不如死了的好,正好为本公主杀鸡儆猴一番。”
“公主、青娥公主!饶、饶命.......”
东湖仙君还欲挣扎求饶,但公主并未打算浪费时间。藤蔓倏然一紧,众人似听到千百根骨头同时断裂的咔咔声。顿时心头一寒,背后冷汗涔涔,再偷眼去瞧,东湖已瞪大着眼没了生息。
仙帝慌忙起身想要上前,阎君眼明手快拦了一下,摇了摇头。仙帝暗叹,眼圈微红,亦知此刻已无力回天。
青娥收回藤蔓,转过头看向一直皱眉未动的昭华上神,笑了笑,“你怕我么?”
昭华未说话。
“看来即便我成了魔,你也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她语气轻轻的,似哀怨似嘲讽,“不过无妨,生倘若不能成为夫妻,死了若是可以同穴倒也不错。”
众人闻言睁大了眼,心想她该不会想杀了上神吧?
果不其然,她的掌间又是一根藤蔓倏地飞出。其实动作也并不怎么快,可昭华上神楞是没躲,任由那枝蔓横亘在自己的身上,连眉都没皱一下。
黑心见状,急忙向前走了几步。阎流光拉了她一下,“你做什么?青娥如今入了魔,你对付不了她,但是上神不一样,她伤不了他。”
她皱眉不语。
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昭华上神因违反天道擅自延长凡间帝王的寿命受了责罚,于九重天之上化为原形生生受下十道天雷劫。听那青玉龙君所言,这伤势应是不轻,就算青娥原来伤不了她,可如今怕是讨不了什么便宜。
青娥的藤蔓越伸越长,越缠越紧,昭华的面色本就白的厉害,如今一勒更是苍白无比。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没试图反抗过。青娥心火直冒,手掌绕着藤蔓用力一扯,咬牙道:“你连反抗都懒得反抗,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昭华的额上冒出几滴汗珠子,藤蔓的扭结处生出许多锋利的小刺,一袭白衣生生被勒出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终于开口:“你杀不了我,但倘若这样能让你好受些,也算是还了今日之债孽。”
青娥一怔,随即勃然大怒。
原来束手就擒不过是为了弥补她所受的伤害。只是这债,如何能这样简单还清?想得倒是极美!她怒极反笑,又收回紧缠的藤蔓,忽的后退了几步,抚唇一笑:“是啊,堂堂上神如何是我能对付的了的。但我对付不了你,自有他人不是我的对手......”
话还未说完,昭华脸色忽变,朗声喝道:“黑心,小心!”
阎流光反应极快,立刻反手拽住黑心的手要往后拖,但此刻的青娥魔气大涨,也不曾理会昔日情谊,一根粗壮的藤蔓瞬间抽打在阎流光的胳膊上,倘若再偏上几分,那张脸上怕是终生都须留下印迹了。只是胳膊这一下也疼得够呛,立刻打散了他同黑心的牵扯。藤蔓似生了眼睛,也不纠缠他,直溜溜就朝着黑心的脖子上绕。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同先前的东湖仙君一般被狠狠抛上了大殿的半空。
只是此刻的她比东湖还要狼狈痛苦上万分,毕竟那藤蔓缠的是自己的脖子。只是青娥也没完全下狠手,缠绕的地方留了些许空间,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阎流光急道:“青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黑心又没惹你,你杀她做什么呢?”
青娥冷笑:“她抢了我的丈夫,你说她该杀不该杀。”
“照妖镜已经照过了,她不是赤颜。”
“不管她是不是赤颜,可昭华的心里都只有她,那她就该杀!”青娥此时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偏执地高举着藤蔓,眼中杀意毕现。
黑心挣扎着手脚,却觉越挣扎藤蔓越紧,索性逼自己冷静下来,嘶哑着声音喊道:“公主,你说过,你曾万分后悔没有在赤颜仙子腹背受敌时帮她一把。可如今,你竟又要来杀我,那你同当初那些逼死赤颜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青娥僵了僵。
昭华瞅准时机倏然出手,挥袖间一派仙雾拂过,众人眼前一花,他已于白雾中一跃而起,掌风直劈而下,藤蔓应声而断。黑心一个失重直接落在昭华的怀中。他低头看她,“你怎么样?”
她捂着有些发紧的喉口喘道:“没......没事。”
“真是恩爱。”
青娥凤眼上挑,眸中恨意昭昭,掌中藤蔓再度挥过去。昭华抱着黑心下意识一挡,枝条抽在后背上,恰好碰到了天雷劫所伤的旧患,闷哼了一声。黑心听得十分清楚,知道这是新伤旧伤撞一起了,赶忙挣脱开跳出他的怀抱。
藤蔓紧随而来,像是盯紧了她,左右绕不过她三寸远。黑心躲得十分狼狈,终究是法力不济落了下乘。昭华一把拽住肆虐的藤条,转过头,往常一向温和的眸子慢慢眯起,冷道:“够了,她不欠你什么,何必步步紧逼。”
“哪怕她不是赤颜,你也要护着她,那她就更该死!”
青娥用力抽回藤条,却未抽动,心下更是火气直冒,左掌间又是一根藤条骤然飞出,这次手下未留半分情面,去劲十足。黑心只见藤条迎面直击,虽已极力避开,奈何来势太快,只觉胸口猛地一空,霎时疼得天旋地转,一口猩甜的鲜血在喉口停了停还是没绷住,喷在了穿胸而过的藤条上。不知是何原因,藤条沾上血腥后竟又倏然撤回,自青娥的掌间尽数断裂开来。
这一来一回的,更是疼得不能自已,双脚一软,重重地倒了下去。
“黑心!”
阎流光吓得魂不附体,慌忙上前,昭华却先到一步,一把揽住黑心,毫不迟疑地聚起一团白光覆在她不断流血的胸口上,轻声道:“伤口有些大,别怕,我定不会让你有事。”
黑心方才只顾着疼,也没顾上看那伤口究竟有多大,可想着那么粗壮的藤条居然能这样硬生生穿过去,就算没有碗口那么大,想必总不会比杯口小。就想抬起头看一眼,但昭华的力气很大,硬是用手掌扶着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声音却轻的仿佛哄孩子,“别看,闭上眼睡一会。”
四肢百骸的气力一点点流失,也不知是他说话的语气太温柔,还是他掌间灼热的白光太温暖,竟熏得她真的昏昏欲睡,眼前黑暗一点一点吞噬了最后一点光明,脑袋重重地磕在他的肘弯之间终是昏了过去。
阎流光急道:“她昏过去了!你这治愈术到底管不管用?”
昭华头都未抬,只淡淡回了句“你若是行大可以你来”便把他堵了个倒噎气。想了想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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