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笔筒,刻的是《二乔并读》。构思妙不可言,使用高浮雕的技法,把大乔、小乔咏赏《铜雀台赋》的神态刻画得楚楚动人。两位苗条女子,凤目绣口,娇美玲珑,一人坐于榻前凳上阅读,右手支颐,左手指点几上书卷,右腿搭在左腿上,衣带飘袅,神态专注;一人倚靠塌上一端,右手执纨扇,身体向左方倾斜,专注书卷,似在点评。姐妹共赏佳作,其乐融融。书几上还有插花瓷瓶、线装书籍、青铜香炉使得环境书卷香浓。
“你在哪里得的这个竹刻笔筒?一定价值不菲吧?我看这巧思布局,纯熟刀法,落款是“槎溪吴鲁珍”,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真迹?”
一赫眼睛雪亮,对笔筒爱不释手,不停追问他笔筒的来源出处。
“那你觉得呢?”袁克放不答反问。
嘉定竹刻届的吴之璠可不一般。
乾隆年间,落款“槎溪吴鲁珍”的竹刻作品传入皇宫,乾隆皇帝喜之不已,问侍臣:“'鲁珍'是谁?”侍臣们无言以对,于是派人查遍书典,终于从康熙年间陆廷灿的《南村随笔》中知道“鲁珍”即南翔竹刻名家吴之璠的作品,字鲁珍,号东海道人。乾隆十分推崇吴之璠的作品,欣赏之余,亲自写诗赞誉吴之璠,并命工匠刻于他的作品上:“刻竹由来称鲁珍,藏锋写像传有神。技哉刀笔精神可,于吏吾当斥此人。”
由于乾隆皇帝的推崇,朝野上下掀起一股“吴鲁珍”热。而吴之璠存世作品不多,仿冒的西贝货应运而起,市场上真假混合,难觅真迹。而现如今,年轻人追求的是东洋、西风,是机器、大炮对竹刻的手工艺越来越不重视,嘉定的竹刻后继无人,大师式微到数不出几位。
“家父曾说过,吴之璠早年师法“嘉定三朱”,多用深浮雕或透雕,晚年仿洛阳龙门浅浮雕,开创薄地阳文竹刻,所雕花纹凸起高度低于朱氏高浮雕,以此表现肌肉纹理,深浅透视。我看这个竹刻凹凸起伏得当,层次丰富。布局疏密有序,留白而宾主分明。而且鲁珍喜用文学故事为竹刻题材,如《聊斋志异》、《布袋和尚》都是。我看这个笔筒七成是真品。”
袁克放听后,喜不自胜,“我开始只觉得它好看,形状美。听你这么说,才茅塞顿开,知道它好在哪儿?”说完,他笑嘻嘻地走到窗前傍着一赫的耳朵说:“你绝对猜不到,这竹刻才花了我十文而已。”
“十文——”一赫睁大眼睛凑近他问:“你可别骗我!”
“哪里敢骗你。”他认真的说着,眼睛里带着孩童般的高兴劲头,“今天,本来我是去看一件黄杨木雕,我一踏入那间古董店的门,就被他们柜台上摆着的这件《二乔并读笔筒》吸住目光。我觉着这笔筒不像俗物,即使我对竹刻没有研究,但看它的刀法力道,布局构图也知道是件好货。当时我心情好着急,又想问又怕问了引起店家的怀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看了十几样木雕,没一样比得上这个笔筒。”
“那你怎么办的?”一赫被他吊起胃口,头凑着头细语款款。
“能怎么办?装呗。我在店里转了一上午,故意装做特别喜欢一件黄杨木雕。他们狮子大张口,开个奇高的价钱,我就虚情假意和他们讨价还价。”
一赫听得忍不住要笑,想他那时的表情和心里活动可要累死。
“他们见我喜欢咬着不松口,我只好忍痛买下来。到柜上会帐的时候——”他突然卖起关子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