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慈寺建在北都城中,占地不算很大却是五脏俱全的建了一座佛塔。受面积所制,塔造的并不是很大,不过也是这附近乃至这半城中最高的一座建筑。
赵子暄看着那塔,眼中忽然泛起了怀念来,“阿婠,我们去那塔顶。”
话音落下,人已掠身半空。婠婠自是紧随而至。
他们在塔顶坐下来,倒是方便了夜远朝和卫臻。在寺中,视线合适又凉快舒适的地方简直不要太好找。
卫臻捐了许多的香火钱,对寺中的住持说自家主人想到那佛塔之上清净片刻,静悟禅理。
这种理由住持是不信的,但他以为在塔顶坐着与在塔中坐着也无甚分别,既无分别又何必与香油钱过不去。
故而,没有一个僧人凑到塔上去打扰赵子暄和婠婠。
日头将西,威力还是足够的。婠婠有些后悔跟上来,早知道这情况该弄把遮掩伞的。赵子暄却仿佛被暴晒的很有快感,四肢大摊的摆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摆出享受的样子犹还不够,还由衷的道了声“痛快!”
如果不是知道赵子暄的勤俭,她就要疑心宫里的冰块是不是放的太多,以至于冰坏了这位的脑袋。
婠婠不擅长劝慰,这会儿更是热的不想说话。
片刻后,赵子暄舒了个懒腰坐起身来,道:“阿婠还是与从前一样,鲜少去问旁人的心事。”
倘若说这话的是延圣帝,婠婠定会回答:圣意不可揣。但此刻说这话的是赵子暄,婠婠想了想,实实在在的回答说:“天气热,连说话都要出汗。”
赵子暄闻言怔了怔,随即笑出声来,“这倒不像你的行事。”顿了顿,他忽又转到了一个正经严肃的话题,“我写了封书信给大哥,他回了。他邀我去赴宴。”
说着话他从袖间摸出了两只巴掌大的酒罐来,递予婠婠一只,自己拔开一只就着罐口直接饮了两口,又道:“我决定去。”
婠婠听得嘴角一抽,“你要去?”
赵子暄笑着问:“自是要去。”
婠婠道:“也不是非要那批材料不可。”
赵子暄道:“不仅为此。”
空气里泛着冷冽的酒香,婠婠低头拔开了手中的酒罐塞盖,先是小口的啜了一些。酒水初初入口,清香柔和,微微有些甘甜,待入喉之后口腔内余得一片清凉,只是那凉意中泛着丝涩味。
婠婠道:“只喝过回甘的酒,这回涩的还是第一次喝到。”
赵子暄笑了笑,并未曾说什么,他默默了喝了阵酒,忽道:“不喝下去,怎知真正滋味——阿婠,我有些后悔。”
今日的赵子暄很是反常,似此刻这等模样更是婠婠从前不曾见过的。
赵子暄晃了晃手中的酒罐,眼睛看的很远又似并无特定的焦距,“我想自由,却将自己陷入一个更加不自由的境地。我不想受人操控,反倒受到更多人和事的操纵。
如今我一举一动都牵涉许多,稍有差错,我一人万劫不复不值什么,百姓受难、疆土裂割,桩桩件件都非我所愿。还有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
阿婠,我实在难以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