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白不要!
她一直低垂着头,凤卿城并看不到她的神情,他能看清的就只是她的动作。
他见她只取了那第一枚指环戴在手上,心中想道:他手上的这枚扳指是她亲手雕琢,她便是离开了也未曾向他索回。如今她只取这第一枚指环,莫非是想要留个纪念。
凤卿城压下心头的凉涩,道:“你......就只取这一枚?”
婠婠将脸一抬,惊诧道:“你想什么呢你?”
话才说了一半,婠婠便动作飞快的那些指环统统的扫进荷袋,拿下了桌面来。她这举动令凤卿城一滞,随即心头的一片凉涩褪去,欢喜无限起来。
婠婠见着凤卿城面上的笑意,心头亦是不自觉的滋生出一片欢喜。她坐直了身,将那荷袋放在腿上,一枚一枚的取出那些指环来观瞧。
借着那银白的光,她注意到其中一枚指环上的纹路十分奇怪。那纹路是个柳叶的模样,但最中间那叶脉的走势活像是忽然一刀错手刻出的模样。
婠婠越看越觉得这一条柳叶是为了描补那错刀而雕就。她将那枚指环递到凤卿城面前,问道:“这刻痕有些奇怪。”
凤卿城看了一眼,轻描淡写的道:“忽发了些意外,所以雕坏了一刀。”
婠婠面上的笑意渐渐的收拢了去。是忽发了什么样的意外能令他这种人错手。
那意外想来不是朝局之上的,若非忽然地震,或者他恰好坐在马车上而那马车又忽然颠簸了一下,他手底怕是很难错出这样的一刀。
婠婠摩挲着那枚指环,仔仔细细的观察着那道刻痕。联想起他身上那几道旧年的伤痕,呼吸便是一滞。
这该不会是因为忽然遇到了刺杀吧?
婠婠默然无语的坐在桌前,一枚一枚的摩挲着那些指环。凤卿城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依旧那般静静的看着她。
一弯新月自夜穹中隐去,已然到了后半夜。
安寝时,婠婠亦抱着那一只荷袋。她抱着这些指环,便好像是抱住了他这三年的岁月光阴。
夜风扑进窗子,带来了远处的流水声音和夜虫的低鸣。
婠婠合着眼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索性张开眼来,看向了身旁的凤卿城。
她抬起手,隔着层薄薄的空气缓缓的描摹着他眉额唇鼻的轮廓。想着他为她做的那新新旧旧的点点滴滴,心下里不由得一片酸楚。
本来简简单单的事情,怎么就被她弄成了这样?
若她当初没拿四门令,而是独身一人的漂游江湖去。他待她但有着眼前这一半的心意,她亦会欢欢喜喜的同他回去。
可偏偏她拿了,不光是拿了还投到了赵子暄的麾下。
天意不会弄人。弄人的都是狗血。
婠婠咬了咬唇,心里面微微的发疼。
死过那么一次,做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鬼,看惯了奈何桥、枉死城的百态景象。她做什么都是拿得起来,放的下去。
可唯独对他,拿起来了就好像再放不回去。
婠婠无声无息的俯身过去,在他眉眼处小心翼翼的落下一道轻吻。这道吻停留的时间很是长,婠婠就这样屏着呼吸、一动不动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山林沙沙的作响,夜虫时时的低鸣。
当婠婠屏息到了极限时,方以一种极轻极轻的动作慢慢的撤回身来。才撤到一半,婠婠便见凤卿城睁开了眼睛,那双惑她心弦的桃花瞳正正好的向她看来。
婠婠僵了僵,低低的清了清喉咙,轻轻缓缓的似是催眠般的道:“你睡着了。这是梦,是梦。”
说罢了婠婠缩回去,用被子盖了自己的半边脸,一本正经的睡起觉来。
朦朦胧胧的星辉中,凤卿城看了她一会儿,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过,只是凤卿城的唇角挂了一夜的愉悦欣喜,那弧度满满的透着股难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