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外,风雨微声。
树洞内,“咔,咔,噗。”“咔,咔,噗。”的声音此起彼伏。
婠婠忽然笑起来,叹道:“还真是越混越惨。当年是在树上面、看着风景嗑葵花子,如今在树下面这暗仄的树洞里,乌漆抹黑的嗑南瓜子。”
不论是葵花子还是南瓜子,本都不该出现在宋代的。不必多想也知道,这个时空中的向日葵和南瓜都是程武那货倒腾出来的。
可不知他是怎么倒腾的,向日葵倒成了观赏为主的花植,远比作为蔬菜的南瓜要少见些,自然葵花子也远比南瓜子贵。
婠婠惦着手中那把明显不如葵花子好嗑的南瓜子,又是一阵的长吁短叹。
黑暗中,凤卿城的声音响起来。
“此刻我却觉得欢喜非常。只要你在,便是乌漆抹黑也好过那没有你的一切美景。”
婠婠笑道:“你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说这三年里你都不开心?大仇既报,又得位高权重一展抱负,你还有什么不开心呢。”
凤卿城默然未语。
这天下间,有几个男人不想要一展抱负,有几个男人不想要那高位重权。可比起那些,他有着更加想要的东西。
他最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却总也得不到。
他想要的不过是北地那阳光慢撒的荒原上,无忧无虑的打马纵行。只要转回头就能见到阿爹跟在身后,不必担心摔下马去,不必担心会走迷了路;
他想要的不过是阿娘总会特意挑拣出来,留予他的枣子。不过是阿娘亲手缝制的一件衣衫,即便那针脚歪歪扭扭,不甚细密;
他想要的不过是此刻身旁这个曾口口声声说着会一直陪他走下去的女子,不过是她笑起来时脸颊上那盛满了欣喜的笑窝,是她望过来时璀璨过星辰的双眸......
他最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就只是一抹温暖。那是许多人生来就能拥有的,但是偏偏他得不来、抓不住。
树洞外的雨声更小了些,倒是那风犹还在抚弄着春枝芳草,细雨中那沙沙的响动也似带了几分湿润气息。
婠婠久不闻他回应,忍不住道:“你难道不该回答,因为没有我,所以你不开心?”
又嗑了几粒瓜子后,婠婠道:“怎么不说话。哑口无言了还是词穷露怯了?”
又停了片刻,婠婠依然没等到他出声,便连嗑瓜子的声音也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她心中一慌,忙探身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手心触摸到的温度是正常的,婠婠心中舒了口气。她轻着手劲儿的向下移了移,果然摸到他轻轻合拢的双眼。
一夜未眠又折腾了这么一日,到底是支撑不住了。
婠婠放下了手中瓜子,用一种慢到了几乎不发出丝毫声响的速度,从箩筐里摸出了那一团肉脯。然后斜倚到一旁的树干上默默的啃起来。
啃了一会儿她忽又想到,她依在这边的树干上,而他倚在那边的树干上,中间隔着这么一两步的距离,倘若他半夜发起烧来,她岂不是不能知晓?
于是婠婠将那团肉脯叼在嘴里,摸索着向凤卿城那边靠去。
阴雨无月,树洞又被灌木丛和几层宽大的草叶遮的密实,这里面真正是漆黑的一片。婠婠不欲发出声响来吵到他,动作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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