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无处不透着萧瑟。
燕王赵子暄就在塔顶之上,对着一弯残月,守着两坛老酒,嘴里哼着一段不知名的豪迈调子。
婠婠并不是空着手来的。
燕王见她拎着只硕大的食盒踏风而至,便就笑起来,“明姐姐还带了暮食来?”
“都这个时辰了,早已经用过暮食。”婠婠放下食盒,一面打开盖子一面说道:“你说你有酒,我怎么好不带肉来。”
燕王朗声大笑起来,“明姐姐说的有道理。就着冷风喝酒实在不该。”
盖子掀开,露出来的不是香喷喷的肉而是一口倒扣着的小铜锅。小铜锅下是一只精致小巧的炭炉,炉中放着些上好的炭块。食盒的第二层是备用的炭块,用铜盒子盛着看起来满满当当的。食盒的第三层是一只扁形的银水壶,壶里灌着调好的底汤。剩下三层则是切得薄如纸片的瘦肉、五花并一些蘸料餐具。
看这架势就知道,婠婠是打算吃拨霞锅。
燕王只怔了一瞬便很快的与婠婠一起在这有着坡度的塔顶上架起铜锅来。
这世界上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只有不肯解决问题的人。这话诚然是对的。在有坡度的瓦片间架起一口炉锅是相当有难度的一件事,然而婠婠和燕王做到了。他们不但将锅架了起来且还架的十分平稳。
底汤本就是热的,保温做的又好,是以很快那汤便沸腾起来。两人一筷子肉一口酒,吃的满身大汗畅快不已。
吃了好大一阵,略感到尽兴的燕王方才又开口说话。“小王今日约明姐姐出来,是要向明姐姐的辞行的。”
燕王向延圣帝请求北去驻守边关,这事情婠婠是知道的。延圣帝白日才刚准了这请求,晚上他便约自己出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番他是要辞个行。
婠婠吞下口中的五花肉,又喝了一口老酒,说道:“天气马上要热了,北边是避暑的好地方。”
燕王道:“京都的天气小王适应的很。只是天气虽好,时局却令人憋闷。”
他是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的。可偏偏那两方势力还要往他头上打闷棍子。天禄寺一案中,他本是受害者。险些被根金梁砸到也就罢了,转头还要承受流言攻击。
他选择闭门不出,躲避这场旋风。可那风就是有办法刮到他。
离开京都,也是他的躲避之法。
这憋闷之气他受不住,却也只能选择躲。他与旁的皇子不同,一旦延圣帝被那股风动摇,当真疑心他有坐上那位置的想法,那么他面临的便是绝死之境。
没有力量的人,只能被他人掌控命运。
而他已经受够了这种境况。
他需要积蓄力量,只有自身拥有了足够反抗的力量,他才不必再忍受这等憋闷。
那力量在京都是无法寻到的。
他喝下满满一碗老酒,迎着暖软的夜风说道:“北边确实是个避暑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