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沈翕抬起头,探身凑过去,在她唇瓣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一股浓厚的药味就此窜入谢嫮的鼻腔之内,她想推开他,因为她知道床铺周围还有其他人,可是他却丝毫不介意,亲了一下又一下,谢嫮想起他前世那受伤的眼神,今世那憔悴的容颜,心中一阵酸痛,实在提不起力气来推拒他。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可是谢嫮却十分庆幸自己能够再次回来,她不是怕死,而是怕她死后,夫君的身边再没有人对他好,她暗自祈求老天,能够在夫君找到一个比她对他还好的妻子之前,就让她一直留在他身边……
“阿瞳,我们有孩子了,你知道吗?”
“……”
沈翕总算在亲够之后,和他失而复得的妻子说了第一句话,满满的感动让他这样的男人都不禁红了眼眶,谢嫮却是失神片刻,然后才像是听懂了沈翕这句话的意思一般,难以置信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孩子?”
她低声轻吟,眼中满是期盼,直到沈翕对她郑重的点头确认:“是,孩子!我们的孩子!”
谢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热泪盈眶了,她有孩子了?她有了夫君的孩子?这……可是……这么怎么可能呢?
上一世夫君是没有孩子的,直到她嫁给李臻,到她死之前,他都没有孩子,可是现在他竟然确定的和自己说,她肚子里有了他们两人的孩子!
“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总是想睡?是不是想呕?”
沈翕见她不敢相信,凑在她身前,对她耐心的解说起来。
谢嫮回想之前一个月,她和他每天都去外祖的小院,她每天早上都睡得不想起来,可是,她以为这是她懒造成的,在他们准备动身回京城的时候,因为夫君赶时间,所以马车难免有些颠簸,她的确是有那种想呕吐的感觉,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堵的慌,可这些难道是因为孩子吗?
“你怀了孩子,又中了箭,幸好那一箭虽然凶猛,却没有伤及要害,大夫说,只要那一箭再偏一点,你这条小命就真的回不来了,还有我们的孩子,他才两个多月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们。”
沈翕难得哭的像个孩子,就在先前他们夫妻亲热的时候,花意竹情就带着周围伺候的人退了出去,因此沈翕这时失态,并没有其他人能看见,他是真的哭了出来,眼泪掉在谢嫮的手背上,温热温热的,勾的谢嫮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是她一哭,沈翕就又紧张了,说道:
“阿瞳你别哭,伤口还没愈合,你不能哭。”
谢嫮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哭,可是她仿佛就是控制不住情绪,看到沈翕那憔悴的脸,就想大哭,她感动的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感谢老天爷,竟然在她和夫君最艰难的时候,赏赐了这样一件宝物给他们。
沈翕让自己的额头贴着谢嫮的,他不敢抱她,因为怕牵动了她的伤口,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谢嫮,干燥的手指抚过她的面颊,替她擦干流出的眼泪,他当然能够体会她此刻的心情,当他第一次听到大夫说起他的阿瞳竟然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动,可是,当时她还没有脱离险境,让他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如今昏迷了三天的她终于醒来,夫妻俩共同面对这份喜悦,自然是忍不住了。
“他多大了?”谢嫮哭够了之后,只觉得浑身就像是被抽了丝一般虚弱,眼皮又一次沉重起来,可是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对沈翕问出了这个问题。
沈翕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两个半月了。应该是在咱们去广东府的路上怀的,现在你不怪我在马车里胡闹了吧,若不是有我的那天胡闹,哪里来的他呀?”
“……”
听沈翕没羞没臊的提及这个,谢嫮真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可偏偏四肢没有力气,只能嘟着嘴埋怨道:
“你不害臊,不许说了。”
他们来广东府的时候,车行的很慢,沈翕怕谢嫮无聊,就让花意竹情坐后面那辆行礼车,他和谢嫮两人在车里说话,可他在路上早就憋了许久,和她说着说着,就毫不意外的擦枪走火了,直接在马车里要了她两回,那之后,还被谢嫮赶下了马车,说他没正行,没想到竟然就怀上了。当真是老天眷顾。
也怪自己糊涂,竟然没有早些发现妻子的状况,还每天拉着她去外祖那里做活儿,如今想来,要是在那里做出个好歹来,他可真不知要如何懊悔死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大夫和他说,夫人怀孕了,情况十分凶险的时候,他瞬间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感觉。
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刻,若不是记挂着谢嫮的伤势,他当时几乎就有了和他们娘儿俩一同去的念想,幸好他的阿瞳命不该绝,他们的孩子福大命大,在那样尖刻的环境之下,依然顽强的活了过来,在她昏迷的三天里,他无数次向佛祖祷告,只要她和孩子能保住,他后半辈子就信佛,吃斋抄经,哪怕做一个修士。
“我不说了,你也别说了,大夫说你失血太多,如今虽然醒了,却还有危险,一定要好好修养才行。”
沈翕又忍不住亲了亲她,对于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谢嫮虚弱的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可是,夫君你不是要赶回京城吗?你有事做,可不能耽搁了。”谢嫮想起来他们之前就是在拼命赶往京城的途中,夫君说如今京里有事要他主持,若是在半路耽搁了,那会不会影响后面的事情呢。
沈翕摇头,说道:“我已经休书给了傅清流,让他替我再盯几个月,更何况如今咱们就这样上路也不安全,如今外祖的死士团才来了三成,剩下七成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集结,等外祖将这些人全都交到我手中之后,咱们再上路也不迟。难保接下来的路程不会再有刺客。”
谢嫮听了这些,也惊喜的看着沈翕问道:
“外祖肯把他的人交给你了?他不生我的气了?”
谢嫮记得那一天,外祖说出一些不信任夫君的话,谢嫮一时气不过,就与他顶了几句,原以为早就惹了外祖生气,没想到,外祖心胸宽广,根本没有与她计较,她和夫君遇刺的情形历历在目,若是那时没有人前去搭救的话,只怕她和夫君都已经死在那片山坳里了。
“不生气,他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这回替你诊治的大夫,也是外祖的人,他得知你怀孕的消息,特别高兴,你知道吗?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养身体,如今你怀着身子,有些重药不能多服,只能躺在床上静养,你不许任性,答应我要好好的调养,知道吗?”
沈翕的声音越来越远,谢嫮的眼皮终于还是眯了起来,虚弱的说了一句:
“知道了。”
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沈翕低头看着她疲累的睡颜,又是一阵感动,拼命眨了几下眼睛,才没让眼泪再掉下来。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冷血动物,就是母亲死的时候,他也没有怎么流眼泪,只觉得死对于母亲来说,是解脱,可是当他看见阿瞳时,又是那种止不住的心疼和爱护,他多么希望受伤的是他自己,她那么小,那么羸弱,他多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平日里就连说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哪里舍得她如今受这样的苦,看着她坚强的样子,他沉寂已久的心似乎正在被一点点融化,他想,他今生怕是再也离不开这个女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