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这个终日待在深宫里的李奉哪有办过什么差事,成天也就练他那张嘴皮子了。高齐默默地吐槽,对比着自己早上卖消息得的那一盘糕点和眼前陛下给的丰厚赏赐,心痛得无以复加。
正当此时,外头忽有门下省的官员禀告,说是燕国大长公主和安王太妃已经拟定了皇后的人选,已递了名单和折子进来。
赵曜立刻一笑,连声道:“将名单和折子都呈上来。”
李奉将折子和名单呈送到了赵曜的桌前,赵曜一目十行地扫完了那份冠冕堂皇的折子,便亟不可待地打开了名单,他目光一扫,看到沈芊的名字赫然在列,立刻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啊!大长公主办事,果然是稳妥的,传朕旨意,大长公主近日辛劳,朕心中甚是感念,特赐锦缎百匹、黄金百两。”
“是,奴婢这就去传旨。”李奉喜滋滋地又接下一份好差事。
“陛下,还有安王太妃。”高齐小声提醒。
赵曜也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了,今日这份所谓联名的折子多半出自燕国大长公主一人之手,依照他这个姑婆一贯来高傲专横的性子,这种明晃晃打人脸的事,她绝对做得出来。不过,为了堵住安王太妃的嘴,今日这封折子,他必须坐实了两个人的名头。
“高卿说的对。”赵曜满意地给高齐递了个眼色,又吩咐李奉,“安王太妃那边也一样地送一份赏赐过去,就说朕对她的折子和名单,很满意。”
李奉也是人精,一听后半句话,就知道陛下是想让安王太妃吃下这个哑巴亏,让她以后都乖乖闭嘴。他心念电转,立刻就想好了太妃那边的传旨说辞,他笑眯眯地躬身,慢慢退下:“奴婢领命,这就去传旨。”
李奉退出了内殿,高齐却依旧有些担忧:“陛下,按照规矩,太妃娘娘和大长公主拟出名单后,需交由内阁商议和确定人选,批红之后才能交由陛下宣旨,然后交由礼部安排三媒六聘等事宜。但内阁那边……”
赵曜冷笑一声,显然早有准备:“内阁商议,可以啊。你现在就去把内阁大学士都给朕请来,让他们在御书房里、在朕的面前,好好商议!”
高齐一愣,半晌才道:“是。”
内阁大学士共六人,宋庭泽、张远、徐学政、高远平、马浮梁、陈循,这六人之中,又以徐学政年纪最大,宋庭泽人望最高,张远最得圣宠,且因为陛下态度暧昧,所以这首辅一职还未确定人选,而最有希望的宋庭泽和张远,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是被满朝文武看在眼里的、揣摩在心里。
自□□废除丞相制度之后,内阁便出现,并成为了皇帝的辅政机构,虽然内阁大臣的工作与宰相的工作看似很接近,但这两种制度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在宰相制中,宰相拥有决策大权,地位十分稳固,即便是后来分权成中书、门下等多部门,依旧拥有着驳回皇帝诏书的权利。而内阁大臣,在制度上,实际只有咨询建议的作用,根本就没有决策之权。
而赵曜,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他从一开始忌讳的就不是内阁大臣本身,而是他们牵扯到的朝堂势力和地方势力,尤其地方势力,天高皇帝远,若是有所动作,少不得要引起动荡,让当地百姓遭殃。
然而,如今祭天立碑他办了,鬼神之说他传了,现下是沈芊名望最盛、呼声最高的时候,此时不立后更待何时?所以,就算日后会引起连锁反应,他今日也决意要把这些阁老弹压下去!
宋庭泽、张远等诸位阁老陆续来到了御书房,几人一碰面,立刻就明白陛下是要做什么,毕竟如今的朝堂,除了立后这桩大事,也没别的事需要如此急切地把他们六人都凑齐了。
赵曜看着面前站立着的六个阁老,直接示意身边的太监将大长公主的折子和名单传阅给他们,这一次,他没有任何避讳,直接下令吩咐:“朕属意沈姑娘,诸位拟旨了。”
听到这句话,六个内阁大臣全都懵了,尤其徐学政,刚刚还暗自打算着,该如何如何地直言进谏,斥责陛下竟敢直接让那女子在文武百官面前祭天,即使她主张立碑和祭祀,但她也不该出现在众人面前。然而,谁料他还没开口呢,陛下竟然直接下了这样专断强硬的命令!
“陛下,此事……是否有所不妥。”最先开口的是陈循,他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看了宋庭泽一眼。
却说这内阁之中,一般都是各自为政,毕竟都已经混到阁老了,各自早就有了足够的政治资本,根本不可能也不需要与同为对手的其他人一道站队,当然,内阁里头也分势力大小,譬如厉害一些的首辅,玩一言堂的也不少。
而这陈循,他在内阁之中资历最浅,年纪也最轻,且他当初参加科举时,宋庭泽正好是主考官,也就是说宋庭泽还是他的座师。虽然他入阁,并不是宋庭泽提拔的,但自从宋庭泽重回内阁之后,他便对宋庭泽颇为殷勤,隐隐有几分站队宋庭泽的意思,故而,他眼下便主动帮着有孙女参与了皇后之争的宋庭泽说话。
“哪里不妥?”陈循既然开了口,自然头一个承受赵曜的怒火,赵曜甚至都懒得掩饰,直接满脸阴沉,“那陈大人不若说说,这名单上,你想让谁当皇后啊!”
陈循哪里想到一向还算和悦的陛下,竟会露出这般暴戾的神色,甚至连个缓冲都没有。他面色尴尬,立刻行礼:“臣……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此事还有待商榷。”
“商榷?行,当着朕的面商榷吧。”赵曜放下笔,冷着脸看向六人。皇帝这样骤然变脸,留个人都受了惊吓,尤其是在赵曜登基前不曾与他打过交道的陈循四人,更是惊骇不已。
“怎么不说了?”赵曜扫视这面前六人,直接拔高了声音。
几人都有眼色得很,仔细想想反正自家也没闺女要争后位,何必吃力不讨好地扛这天子之怒,故而高远平、马浮梁两人直接低着头,偷眼去瞟张远和宋庭泽的脸色,自己却一句话都不说。
张远和宋庭泽也拢着手,事不关己、相当淡定地站着,竟也出乎意料地没出头。这一下,整个御书房都静成了一片。然而,这样的境况,还是被徐学政打破了,他整理了措辞,打算再一次直言进谏:“陛下,立后,不仅仅是您的家事,还事关我大周的江山社稷,怎可如此草率?便说前些日子祭天一事,您怎能让一个莫名出现的女子上祭台?就算她建碑有功,但非一国之后,哪里有资格在满朝文武面前行祭祀之事?更遑论,她竟还公然穿着皇后祭服,简直……简直荒唐至极!”
徐学政说了一段,大约是找着了朝堂上训斥人的调,不仅不停,还越说越带劲:“陛下此举,与烽火戏诸侯何异?难不成也要学那……”
“徐大人。”这话说出来就是作死啊,张远秉持着拯救同僚的善心,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此话严重了。”
哪知道张远一开口,徐学政立刻把炮火对准了他:“张大人,您认下这个女儿打得是什么主意?此女蛊惑陛下、扰乱宫规,您可曾有负过教养之责?!”
张远还没回话,赵曜忽然暴起,狠狠地一拍扶手,那木制扶手应声而裂,他的神色极其暴戾,眉眼之间那腾腾的杀气,更是毫不掩饰:“徐学政,看来你是不想在内阁待下去了!”
木扶手断裂掉落在地上,那碎裂的木屑也随之飘散,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这碎裂的木头,全员都心神俱骇。直到此刻,某些人才恍惚想起,自己面前的这位陛下,并不是仅仅是看似好掌控的单薄少年,他同样是亲手平定江山,剿灭数十万鞑靼兵的铁血皇帝!他敢杀敌人,自然也敢杀臣子!
徐学政懵在了原地,赵曜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从他身上刮过,让他瞬间心肝俱颤:“朕看徐大人直言进谏、擅纠朕之家事,以后就不要再做这阁臣了,从明儿起,改做御史大夫吧!”
这是直接贬官了!其余人等皆面面相觑,完全愣住了。
然而,赵曜显然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开口:“张卿,你来拟立后之旨。”
宋庭泽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曜一眼,正好对上赵曜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他不仅没有阻止,反而笑了一下,直接缚手站在一旁,半个字都没说。
这立后旨意,便在徐学政如丧考妣,宋庭泽安然自若、张远奋笔疾书,其余三人明哲保身的状况下,写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说前面太墨迹了,嗯,确实是铺垫,但是赵曜本质上还是个专断独行之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但他的暴戾并不是个很好的性格,是需要女主控制和调/教的,他最后是要做开疆扩土的雄主,而不是一个彻底的暴君,或软弱的明君。所以小可爱们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