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远大抱负的男人,有时候即便知道这么做是违背道义和良心的,却也只能昧着良心干一回了。
而在听到他这脱口而出的意思后,乌疆却是面色大变,忍不住叫出声来:“什么?父亲竟要杀了杨震?这怎么可以?他可是对我们有大恩之人哪,若不是因为有他,我们盖乞部现在还是那个孱弱的小部族,察哈尔人随时都可以抢掠咱们,我们怎能如此恩将仇报呢?”
木图没想到自己儿子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也不禁愣了一下,这低喝一声:“你轻着些,若是此事被别人听了去,事情可就做不成了。”
乌疆这才把声音压低,但脸上依然一副固执的模样:“父亲,我们一向光明磊落,你以前也总是教我做人要恩怨分明,怎么今日却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来,竟要把我们的恩人置于死地!”
“不错,我以前确实教了你那些,但那时我们只是一个连自保都尚且困难的小部落,自然无所谓。但现在却不同了,咱们有了更高的目标,那有些东西就必须打破。或许现在你还不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可是父亲……”
没有让儿子把话继续说下去,木图已一摆手道:“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说了。这事,我会去安排的,你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去歇息吧,这些日子里,你也够累的了。”
乌疆张了张嘴还待再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不知怎的,这次与父亲相处,他已感觉到了以往所没有的压力,这让他连和父亲争辩到最后的底气都没有了。最终只能低低地答应一声,随后满脸忧虑地退出帐去。
“小子,现在你还不会明白当一个族长必须从全局考虑的道理。但我相信,你早晚会明白其中的轻重,从而做出和我一样的取舍来的。”在儿子退出去后,木图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同时心里已打定了主意,这几日里就想出个办法来把杨震等人全部除去。
虽然他坚信自己儿子以后总会明白自己的苦心,但至少现在,乌疆对此还是无法接受的。尤其是当他回到自己的帐中,躺在毡毯之上,身体疲惫不堪,可却依旧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时,那种愧疚与负罪感就更重了些。
“我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父亲手里吗?他们可是我们盖乞部的大恩人,要是这么让他们死去,我的良心只怕一辈子都难以安定了。长生天只怕也不会容许我们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来。可父亲他说这是为了我们盖乞部,我又能怎么样呢?去告诉他们真相,然后帮他们逃走吗?可他们会信吗?即便他们信了,他们又有能力离开这儿吗?”
问题一个个地从乌疆的脑海里不断涌现,使得他不但没有半点睡意,反而更清醒了些。最终,在一番煎熬后,他霍地从地上翻身而起:“不成,我不能就看着他们被杀,我必须去跟他们说出实情!”
打定主意,乌疆没有再犹豫,当即就出帐,直奔向杨震他们的住处而去。
在来到离他们的帐篷还有一小段距离时,乌疆又不禁有些迟疑了:“我就这么去和他们说实话吗?他们会信我吗?还有,他们听了这话后又会怎么看我?”在好一阵踌躇之后,他还是一咬牙,快步来到了帐前,一把就掀开了帘子:“格勒黑,你出来一下,我又话要跟你讲。”最终他还是准备和自己交情最好的格勒黑说出这事。
但帐中却没有传来回应,虽然现在是大半夜的,里面的人应该正在沉睡,可自己都如此直接地来了,又说了话,怎么还没有半点回应呢?
乌疆有些不解地朝帐中一看,随即就愣住了。那本来住着好几人的大帐,此刻虽然黑灯瞎火的,却依然能被他清楚地看明白,里面竟空无一人。不但杨震他们几个不见了,就是本来关在这儿的那个明国商人,也不见了踪影,还有刚被他们拿下的脑毛大,也一并不在这儿。
“这……”乌疆很有些奇怪地看着这座空荡荡的帐篷,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他们都去了哪儿?”
这个问题随着他的目光落到帐外,发现一直拴在帐外的那十多匹骏马也不见后,答案也就明了了:“他们竟不辞而别了吗?”在生出这个想法后,乌疆的心情很是复杂,不知自己该是为此感到高兴,还是忧伤了。但他确信,今日之后,杨震他们就不可能再是他,以及他们的盖乞部的朋友了……